清如给雪扬订的庆生店，是南湖路上新开的一家火锅店…… “喂，我说你们那都是什么眼神啊？”清如拿了菜单挡在眼前，她有点心虚，但还是企图说服他们，“别看这家店还没开多久，可我敢保证，味道是真好，我前两天才跟我爸妈来吃过。” 雪扬只一挑眉。 可她那神情在清如看来，分明就是在说：编，你丫接着编。清如一个激动，脱口而出：“新店开业期间，一律优惠七折呢，还有小礼品拿。”她甩给乔森一个眼神，“我这不替你省钱了，你还不快来感谢我。” “姐姐，你还真打算让我买单啊？”乔森一摊手，“咱们四个人，就算再怎么能吃，也吃不了多少钱啊，现在还七折……” 清如不由得啧啧道：“有钱人就是不一样，竟然还有嫌吃饭不够贵的。”她刷刷地勾了菜单上最贵的几道肉和海鲜，“你要是觉得太便宜了，不够格给我们湛总过生日，那咱们明天再去选个高档餐厅，还是你买单。”她拿了铅笔一指乔森。 乔森哭笑不得：“清清你真是越来越过分了。”又伸手捣了下谢朗，“你倒是管管啊。” 谢朗一副见了鬼似的表情：“我管她？我怕是不想看到明天的太阳了，我管她……” 清如只得意地哼了一声。 “好啦，天冷吃火锅，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了。”雪扬适时地出来打圆场，她见清如要去勾麻辣汤底，赶紧拦住，“咱们还是点个鸳鸯的吧。”并不是商量的口吻。 清如一面听话地去勾了鸳鸯锅底，一面顺口问道：“怎么，你这几天不能吃辣啊？” 对面的谢朗很是尴尬地咳了一声，捧了装有柠檬水的玻璃杯子，挡在眼前，装作欣赏那是一个艺术品。乔森倒是依旧笑眯眯的，他甚至建议甜点就要那个红糖糍粑好了。 雪扬和清如不约而同地白了对面那两个人一眼。 “不是，我这两天有点上火，你看我人中这里还爆了个小红点。”雪扬转向清如，让她看自己的脸。 清如凑近瞧了瞧：“也不是很明显嘛，不这样凑近了看，也看不出来的，放心吧。”她安慰地拍了拍雪扬的胳膊。 “什么什么，让我也看看！”乔森从对面探过了半个身子来，双手撑在了桌面上，一张娃娃小圆脸瞬间就摆到了雪扬眼前来。“唔……”他打量了眼那颗耀武扬威的小火气疙瘩，建议道，“我妈昨天刚拿了瓶祛痘祛斑产品回来，说是很有效，你要不要，我给你拿过来。” 乔森的妈妈是时尚杂志的高级编辑，家中最不缺的，就是各式时髦衣物，和护肤化妆品。耳濡目染，乔森是他们这一群人中，最先意识到护肤的重要程度的，可以说，他是女孩子们的服化启蒙导师。 面对他的好意，雪扬还没来得及表示点什么，一旁清如就推开了他，鄙夷道：“她这又不是青春痘，更不是斑，你不要拿她做试验品。”说着又拍了拍雪扬，一点头，“回去拿冰糖熬两个梨吃就好了。” “天地良心，”乔森瞪着他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我这可都是为了小雪好，怎么到你嘴里就全变味了呢？”他有些无奈。 清如才不管他如何委屈，只熟练地勾好了菜式，又抠了铅笔，问大家：“我点好了，你们看看还有没有要加的。”她将菜单递给雪扬。 雪扬只摆了摆手，她和清如的口味向来一致，有清如在，她就不怕会触雷。 “那你们呢？”清如一挑眉，问对面两人。在谢朗伸手就要接过菜单之前，她又缩回了手：“算了，给你们看也是白看，我叫人来下单了。”她按下了呼叫铃。 谢朗坐了回去，加入了乔森的委屈阵营。 雪扬好笑地看着那委屈巴巴的两人，转头拿清如开玩笑：“我可听说了，某人在人一中的校运动会上，冲上了广播台，抢过了播音员的话筒，当着他们全校师生的面，宣示了对我们小谢同学的所有权。”她啧啧两声，“真看不出来，女侠本色啊。”她抱拳以示敬佩。 “那当然，”清如将菜单交给了过来点单的店员，得意道，“我就看不惯他们班上那些个小女生，还想抢在本姑娘前面下手？也不想想，我□□了好几年的人呢。” “什么叫你□□了……”谢朗下意识地顶嘴，只是在对上清如那威胁的眼神时，瞬间就又怂了下去，“行吧，你爱咋说咋说。”他干脆破罐子破摔了。 雪扬笑眯眯地望着正看谢朗好戏的乔森：“我还听说，这件事，你可是大功臣呢。” 谢朗立马向乔森投去了仇视的眼神。 乔森转过脸去，假装欣赏那隔板上摆着的塑料花草。 雪扬于是又看回了清如，依旧笑眯眯：“听说，写的检查和保证书，都有这么厚一叠啊。”她伸出食指和大拇指比划了下。 清如不由得皱眉：“我说姐姐，你哪来的这么多听说啊。”其实她不用想也知道，雪扬那“听说”的来源，除了艾琳和森雅那姐妹俩，还能有谁？只可惜啊…… “好了，不开你们俩玩笑了。”雪扬看着店员送上了锅底来，望着谢朗和乔森问道，“在一中呆得怎么样啊？” “还行吧。”乔森笑着，拍了拍谢朗，“就是小谢同学，最近老大不高兴了。” “为什么啊？”雪扬好奇。 “我知道我知道！”清如挤了过来，嘲笑道，“之前期中考试，他的理科总分，被别人给超过去了。” “哦？真的啊？”雪扬也有些难以置信。一中分文理科早，高一下学期就让填了文理志愿，高二正式分班。在这之前，她就没听说过，谢朗的理科总分有下过年级第一。 “是谁啊，比我们小谢同学还要厉害？”她忍不住问。 清如和乔森对视一眼，两人都嘿嘿一笑，然后清如就跟那些娱乐频道的主持人一样，用很是八卦的口吻，抑扬顿挫道：“就是wuli小谢同学的死对头——谈潇。” 谢朗直翻白眼：“那又怎样，我六门总分还是第一！”他试图给自己挣回点面子。 “嗯！”乔森很给面子地响应他，然后又向雪扬挤了挤眼，“谈潇的英语拖了他的后腿。” “喂，你到底站哪边的啊？”谢朗瞪着眼。 “但是，那个谈潇，是真的很帅啊~”清如双手捧了脸，露出了她一贯的迷妹样。 谢朗还没来得及去鄙夷她，就听乔森也赞同道：“是呀，他在我们学校可是很有人气的呢。脸长得好，个子也高，性格还好，特别受欢迎了，老师同学都喜欢他。” “……”谢朗看着这两个不争气的人，鼓着气向雪扬说道，“你别信他们胡说，一中的第一就只能是我！” “没人跟你说这个。”清如轻飘飘地打发了他。烫菜一一送了上来，她却不急着下锅，反而先掏出了手机，划拉着屏幕：“小雪你等着啊，我这里有他的照片，我给你看看啊。” “你为什么会有他照片？”谢朗的眉毛都快要拧成个倒八字了。 清如娴熟地无视了他，将手机拿到了雪扬面前：“看，就是他，好看吧。”她好像炫耀自家宝贝似的，忽闪着眼睛，期待雪扬的赞同。 雪扬瞅了一眼：“啊……”她记忆力很好，一眼便将照片上那个依旧笑得没心没肺的人，和先前在一中校门口很是惹眼的那个男生，对应了起来。“这人我见过的。”她简短地说。 清如和乔森不约而同地瞪大了眼：“诶？什么时候？” 看着他俩那亮晶晶的小眼神，雪扬当然知道他们的脑海里此刻正在上演着什么样的八卦狗血小剧场，所以她毫不留情地就打断了他们的脑补：“就刚才，在你们校门口。” 果然那两人一边发出了失望的“切”声，一边又瘫了回去。 谢朗一人尽职尽责地往火锅里丢肉和海鲜，忿忿道：“你可千万别跟他们俩一样，被敌人的外表轻易俘获。” 雪扬一挑眉，倒是清如嚷道：“你别都把肉往辣锅里放啊，留点给清汤里。” “那你来啊！”谢朗也嚷嚷着，但还是听话地将那一筷子雪花牛肉都下到了清汤锅里——速度之快，雪扬都来不及阻止。牛肉怎么能放到清汤里啊，她欲哭无泪，算了，等下还是捞出来往辣锅里蘸一蘸吧…… 吃完火锅，也才六点半。这就是周六的好处了，下午只有两节课，晚上又没有晚自习，大多数学生一周中唯一能放松的时刻——只是这大多数，显然并不包括谢朗乔森许清如，他们还有特别课外指导要去，一个是奥数，一个是国画，还有一个，则要苦逼地去补习数理化——等文理分了班就好了，清如这样安慰着自己，她忘了数学是还要跟着她直到高考结束的。 所以雪扬一个人回家去。在公交车上，她接到了她妈妈的电话，嘱咐她早点回去，说是给她订好了生日蛋糕，要给她庆祝。她没有说其实自己已经在外面吃过一顿了，她知道她要是这样说了，就绝对少不了要被说教一通。自打上了初三，她妈妈就越发不大待见她和清如这些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们出去玩了。 因为身上沾染着浓烈的火锅味，雪扬并不敢立马就回家去，干脆提前一站下了公交，打算慢悠悠走一段路，好让萧瑟的冷风带走点火锅味道。在路过一家花店的时候，隔着玻璃窗，她看见年轻的店主正修剪着一束粉色康乃馨——那是属于母亲的花。她想了想，还是转身推了门进去。 进了小区电梯之后，雪扬低头看了怀中的康乃馨，希望她妈妈在看到这束花的时候，能忽略掉她身上还残留的一点火锅味……她当然是爱她妈妈的，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就愿意被唠叨上半小时。表达爱意的同时，解决掉一个不必要的麻烦，这种小聪明手段，她乐得耍。 电梯门缓缓就快要合上的瞬间，一只穿着白色球鞋的脚伸进来挡了下，门又向两边开去。雪扬抬了头，就见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迎面走了进来。 真巧了，她后退一步，微微眯了眼，还是一个小时前，她才在清如那里见过这个男生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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