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意思是他愿意接受我?我真的赌赢了吗?我盯着他又不敢去问,只觉浑身经脉发紧,牙齿都在打颤。 “玉羊?”他抬手抚了抚我的脑袋。 “好!好!我等你,多久都等你!”我猛然惊醒。 “嗯,你就好好呆在学馆哪儿也不要去,我一定会去见你!”他目光雪亮,似能穿透我的心一般,语气犹若盟誓。 此刻没有任何话语可形容我的心情,也形容不了,形容不尽我的心情。我所能表达的,便是我所有的选择都是对的。 收起剑穗,与他暂别,这时候我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说要送我回去,我却不愿,一阵小跑而去。他倒没有追来,只远远地朝我喊了一句:“玉羊,等我!” 两年的时间都熬过来了,一天我还等不得吗?回到学馆,我抱着小满又亲又揉,兴奋得就差和它一起在地上打滚了,而直到夕阳西下,我才发现自己这一日竟是水米未进,也不觉得饿。 是夜,月华如水照进半窗好梦,我与仲满都在梦中。 …… 我睡得香甜,睡得酣沉,听见小满的叫声才渐渐睁开双眼,又是一个晴朗的好天。换作平常,闲来无事我定会继续蒙头大睡,可今日不同,仲满要来,我便穿衣洗漱精心整理了一番。 我等啊等,总感觉他下一刻就会出现,可直到快要宵禁也没见半个身影。 “小满,你说他怎么还不来?他不会食言了吧?” 我不免有些担忧,抱着小满一通排遣,却不料话音刚落,便听响起一阵扣门声,我激动不已,觉得是他到了,立马开了门。 “满……”原来不是他!却是一个学馆仆役。我的兴奋劲减去□□分,只问道:“何事?” “赵助教唤赵郎君去值室,请跟小奴走吧!” “嗯?”我颇觉奇怪,想这放假期间能有什么事? “是的,是赵助教命小奴来唤郎君的。” 我犹疑着点点头,倒是不能拒绝,便略整理了衣冠随他而去,心中只想着仲满竟别这时候来,扑一个空,定要着急的。 已而来至值室,却先令我一惊,里头不止有赵助教,还有先前四门的王助教,更稀奇的是,王助教身后还站着两名仆妇。这国子监何时明目张胆地来过女人? “赵逸卿,有人举报,说你以女子之身蒙混入学,可有其事?!你便从实招来!” 未及我先行礼,王助教一句话犹如当头棒喝,打得我浑身一震,毫无反驳之机。怎会这样?我何时露过破绽,又是谁人举报?! “我……我不是,我没有……”我跪倒在地,口中虚弱的狡辩反是欲盖弥彰。 “玉羊,难道你真的是个女子?!”赵助教神色焦灼,不肯相信又不得不信,“玉羊,此事关乎性命,你怎么能……唉!” 比起王助教的咄咄气势,赵老师更多的是痛惜,可我此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我惊慌失措又愧疚自悔。 “快!带下去验身!若果为女子,即刻押送京兆府按律论罪!” 我终于知道那两位仆妇是来做什么的了。王助教话音未落,我便被她们一左一右拉出了值室,然后被带到了一处空屋。束发的巾子拆了,外衫也撕开了,我没有反抗,她们却还是用了极大的力气,一下一下将我的自尊剥落殆尽。 “看着就像个丫头,果然不假!去叫人把她押走吧!” 京兆府,我从没想过自己会跟那种地方扯上联系,但我知道,那是长安的治所,且长吏权柄颇高,像我这般证据确凿的案犯,是可以当堂判死的。昨日我还在云端,觉得余生一片美好,今天我便要面对生死了吗? 仆役们将我押至京兆府后,我被关进了大牢候审。狱中昏暗潮热,处处散发着一股腐臭气味,还时时传来□□哭嚎,简直就像是到了地府阴曹!我这才体会到什么叫做万念俱灰,一时泪如雨下。 “为什么会这样!我不想就这么死了!仲满,满郎……” 我窝在牢室的角落蜷缩成一团,不停地念着他的名字,希望他能来救我,可不知过了多久,我哭累了倚在墙壁上,心绪渐渐冷静下来,却突然生出一个可怕的想法。 “我的身份只告诉过你一个人,你又迟迟不来,真的是你吗?” 我一字一顿地说出这句话,胸口猛觉一阵剧痛。我一直深深爱慕的男子竟要置我于死地吗?为什么我丝毫看不出他是这样的人?无论从前还是昨日,我都找不出一丝不妥!难道真应了那句“当局者迷”? “仲满!是我错看了你!你就这般容不下我吗?!” 我确定是他,也只能是他,时间很巧合,理由也充分。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他,哪怕明日便死了。我说这美梦怎就如此轻易地成真了,却原来不过是一场幻象。我终究输了,一败涂地,惨痛异常。 又不知过了几时,只依稀觉得耳边声音渐小,胸闷气短,便渐渐昏睡过去,但其间却非完全没有知觉。我在哭,惊恐而绝望,好似在悬崖峭壁边行走,四周渺无人迹,只有呼啸而过的寒风与一片白茫茫的大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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