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到龙塘张家湾,时候尚早,高韧便将所见所闻和张宗福说了,道:

“贤兄弟都在,高某有一不情之请,不知两位先生可否应允?”

张宗福忙道:

“少侠莫要客气,有什么事但说无妨。老朽服了少侠的药,感觉效果奇佳,看来少侠果然有妙手回春之能,老朽正要寻机感谢呢,难得少侠有事相问,我等自当尽力周全。”

高韧道:

“我和宗耀先生看了尖嘴坳龙潭旧宅,很喜欢那儿的风景,意欲将其买下,不知两位先生可否成全?”

张宗耀目光如炬,盯着高韧道:

“啊?此大凶之宅,少侠不怕么?莫非另有隐情?”

高韧道:

“风水迷信之说,我是历来不信的。我向宗福先生学理学经数日,宗福先生当知我凡事问心无愧,亦不信鬼神,对吧?只是因飘泊江湖,居无定所,早有购房置业之想。今日见了此处宅院,确实很是喜爱,因此有此一求。”

见张宗耀目光中怀疑之色深厚,微微一笑,干脆点穿他的心思,道:

“至于此宅与宝藏有何关联,高某不敢妄想。先生请想,假若两者真有关联,原来购此宅那人在此居住半年之久,就算有什么宝藏,也早被他取走去也,还等我在数百年之后去取么?”

张宗耀一拍大腿,道:

“哦哟,就是,只怕是那人取走了宝藏,托辞凶宅便溜之大吉了。我怎么没想到?大哥,你可记得那人姓甚名谁,后来搬往何处?”

张宗福面容一敛,微带愠怒,道:

“宗耀,我和你说过多少次,那宝藏之说实属空穴来风,你怎么还在执迷不悟?再说,便有宝藏,与我张家何干?子曰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对那所谓宝藏念兹在兹,我问你,就算你取来宝藏,能叫’取之有道‘么?宗耀,倘若哪一天你真找了个什么宝藏回来,当知我饶不了你!再说,你好好想想,龙潭旧宅能有宝藏么?我张魏公、张宣公虽官至宰辅,无一不是廉洁奉公、两袖清风,在世之时便清贫度日,哪能有什么宝藏?别说宝藏,便是稍有余资,当年张烽公、张焕公何至于斯?我看你是财迷心窍,利令智昏了吧!”

张宗耀一张老脸红中发黑,低声道:

“兄长教训得是,是我糊涂了。”

张宗福又道:

“少侠,按说这么一个请求,我们不但应当应允,高兴还来不及。少侠知我张家张焕公一支累世贫穷,症结便在此宅,少侠此举实乃雪中送炭,济我张家危难之义举,我如何不知?只是少侠如此帮助我等,却叫我张家将来如何报答?宗耀,你不明少侠此心,倒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还不道歉么?”

张宗耀站起来,长揖及地,高韧慌忙扶起,道:

“两位先生都是清高雅致的人物,如此大礼,高某实不敢当。张家历代为我中华一族付出实多,而今先生盍族清贫度日,高某心中且敬且惜。岂不闻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心向往之?购求此宅之事,万望两位先生成全。”

张宗福道:

“少侠高义,我等若再推辞,倒显得迂腐了。好吧,宗耀,你去办吧,价格应与当初张焕公所垫之资相若,务必找里长做中,办好房契地契,再去一趟尖嘴坳,告知当地里长、百姓。少侠,老朽代表张家大小,先行至诚致谢了。”

高韧回礼道谢出来,与张宗耀到大堂上办理房契地契,价格却是六百两银子,比购买相似规模的民宅贵了差不多一倍。张宗耀忙前忙后,张氏家眷及左邻右舍闻此喜讯,有来道谢的,有来瞧热闹的,有找张宗福讨论分钱的,有来讨要旧账的,张府上下顿时热闹了好一阵。高韧除礼貌性地和来往众人打个招呼外,大部分时间却在大厅中仔细观看那几幅壁画。张宗耀把里长请了来,将房契地契写好,请高韧看过后,里长和张宗福都郑重其事地签字、捺印。事情办完时天色近黑,厅中只留下张、高二人,张宗耀见高韧还在“岳麓书院”那幅画前注目凝视,便道:

“少侠,这是房契地契,请收好。还要不要看一看?要不要吩咐掌灯?”

高韧道:

“不用了,墨水干了么?行,干了我就收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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