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神君是不是要兑现承诺?”卧松云撑起头望着温久,目光里带着些许的期待。温久仰头盯着卧松云看了一瞬,笑道:“你这样猜,不算。”    “为什么?”她道,“这不是也猜对了吗?”    温久半撑起身子,头搁在床边,仰头看着卧松云:“你还记得我说的规矩吗?”    “嗯?”    他语气微凉:“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也不知道是天气转凉的原因还是温久此时的目光和语气太过生冷,卧松云打了一个寒颤,她不敢再去看温久,翻了一个身:“睡吧。”    温久躺下来,闭了闭眼睛,他懒得再去想那些琐碎的往事,不想被回忆桎梏,他长舒了一口气,这一夜他们二人都睡的很安稳。    翌日,清晨,温久听到耳边有嘻嘻搜搜的声音,他睁开眼去寻那个声音,待看清桎梏声音的来源,温久一口老血堵在胸口差点把自己呛死。    “卧松云,你为什么又在吃?”    卧松云鼓着腮帮子看向黑着脸的温久,她眨了眨眼睛:“这都到了进膳的时辰,是你没起,怎么能怪我?”    温久这才看向窗外,阳光已盛,估摸着已经到了辰时,他起身穿好外衣,一袭青衫布衣倒是被温久穿出了几分高贵的感觉,收拾好行李,卧松云也吃完喝了口水,擦了擦嘴角的残渣,对着温久道:“好了,我们走吧。”    温久扶额,他现在怀疑自己到底带着一个什么东西在外面晃荡......    去杭州的大道温久已经和卧松云走了一大半,温久和卧松云也没有昨天骑马骑的那么快,晃晃荡荡也就到了杭州,因为这次没有明确的地点,温久要先靠自己身上的这块灵石去找到在杭州的一块。    这次温久没有和卧松云说要去买宅子,他这次特别识趣的去客栈定了一间房间,温久在房间里用茶水在桌上画了一个灵符,把玉佩放在桌上,片刻过后,玉佩上灵气环绕,现出一副画面。    一个不知名的小湖中,一个幽蓝色的灵石被封存在湖中,湖面散发着些许的青光。温久看了一眼卧松云,后者会意,道:“这是在山里?”    “这倒是有些难找。”    且不说是这是湖,就说这个山都够他们找的,温久坐在椅子上寻思了一瞬,他指腹在茶杯口来回摩擦,直到滚烫的茶水留在杯壁上的余热尽数散去,他才道:“倒也不是太难找。”    “嗯?”卧松云看着他,静静地等着他给一个答案。温久拿起桌上的茶壶,又倒了一杯茶,年纪大了就是喜欢喝茶:“灵石所在之地必定是灵力充盈之处,但是因为没有阵法的桎梏,灵石会将周遭的灵力无限制的吸入,导致山上的灵力匮乏。”    “然后呢?”    “然后就会有枯木,沼泽,并且山上无甚活物,杭州一带很少有这样的地方,一问便知。”他一口喝光杯中的茶,拍了拍卧松云的肩,“走吧。”    卧松云打了个哈欠,还是跟着温久出去了,温久这次到了客栈楼下,就问小二:“这里可有荒山?历年来会有邪祟踏足之处。”    他语气平淡,嘴角一如既往的噙着笑,清冷的眼眸还是让小二愣了好一会神,小二回神后,指了指东边:“那边有一座。”    温久额首作礼,拉着卧松云就走了,卧松云小声提醒他:“你别老这么凶,你都把人吓到了。”    “我哪凶了?”温久看向卧松云,为了证明自己不凶愣是扯出了一个笑容。卧松云扶额摇头,她算是明白了,这个人只有在自己面前或者想使坏的时候才会有正常人的表情.....    温久牵着卧松云的手,一路上卧松云看到街上有卖好吃的就想买,温久叹了口气:“我们回来的时候再买好不好?”    “都午时了.....”    “昨天是谁说减肥的?”    “我就说说.....”    温久手揽住卧松云的腰,捏了捏上面的肉,点头道:“比在皇宫的时候胖了不少。”    “.....”卧松云打开温久的手,自顾自地往前走,温久嗤地一声笑出来,跟着她往东边的山走。    温久踏进那座山的地界,就感觉到了这里的灵力衰弱,他之所以问邪祟之事还是因为这里灵力衰弱,怨气就会相对强盛一些 ,一些地妖也就喜欢来这里,说起地妖,温久还是会想到青月......    山虽然是没找错,但是要说这个湖,温久还真是觉得麻烦,一路上和卧松云找了很多的小湖,就是找不到灵石,走了半个时辰,卧松云许是真的饿了,坐在石头上幽怨地瞪着温久,肚子咕咕叫。    “这山也不是很大啊......”温久坐到卧松云旁边,“怎么就是找不到呢?”    “我哪知道。”卧松云觉得这个时候她还能这样和他说话,自己的脾气还真是好了。温久仔细想了想,他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神君,你会不会是想错了?”卧松云踢着脚下的石头,有些漫不经心地说道。温久倒是被她这句漫不经心的话提了个醒,对啊,他们找的这些湖都是清水,映的是白光,那样幽绿色的光明显不是清澈的湖水反出的。    温久环顾四周,这里的树木枯萎,湖水却是清澈的,那就说明这里有沼泽?那这些水就不是表面上看得到死水,温久拉起卧松云走到离自己最近的一处湖边,拉着她就往湖里走。    卧松云不会水,被温久这样的举动吓了一跳,但是走进去之后衣袖竟然没有湿,也没有感觉到湖水的冰冷,温久握住她的手,与她共用避水诀,走到湖的底部,果然不出温久所料,这里的底部有一个通往其他地方的通道。    “走。”温久还是握着卧松云的手,他还不忘提醒她,“你要是松开,避水诀就对你没用了。”    “嗯。”卧松云还挺怕自己会呛水的,握着温久的手又握紧了些。往里走了半柱香时间,温久发现水变得有些浑浊,他抬头望去,发现上面遍布绿色的水藻,温久拿出玉佩,灵石与灵石之间的共鸣发出了淡淡的光。    温久掌间注力,将悬浮在水中的灵石吸到掌上,还是行一样的法诀把灵力收到玉佩中,就在灵力被拿走的片刻间,山间地动山摇,温久心道:不好。    拉着卧松云的是手冲出水面,刚出水面就感觉到了一股凌厉的杀气迎面而来,温久皱眉,他一手要护着卧松云,一手行诀,动作稍稍慢了些,险些没有挡住攻来的杀招。    温久脚跟有些不稳地落地,抬眼望去杀招袭来的方向,扯掉了腰间的玉佩:“拿着。”    “你没事吗?”卧松云拿着玉佩神色紧张的看着温久,她记得温久现在的身体状况还是不能太大的打斗。    温久知道这个玉佩里的灵力足够卧松云不受到伤害,他点头:“无妨。”言罢,正面冲出一名凶神恶煞的厉鬼,温久皱眉,嘀咕了一句,“这鬼怎么会在白日里行的这么快。”    他只得去守着打,卧松云也只能在旁边看着干着急,温久捡起地上的树枝,也不知道是太过干枯还是厉鬼的戾气太重,树枝竟打在厉鬼身上就碎成了渣,厉鬼五指化爪,黑长的指甲让温久只得步步退让。    就在他还在想这件事要这么善了的时候,余光看到旁边站了一个人,是那个黑衣人,温久大惊,黑衣人站在卧松云身后,邪笑着看自己,温久一个失神,被厉鬼的爪子在胸口划了三道血痕,温久闷哼一声,转身一脚踢在厉鬼身上,后者只退了一步。    “你到底想干什么?”温久喝道。黑衣人捂住卧松云的嘴:“扬州城外山头,我等你。”    温久五指掐出法诀,一道紫光划破天际,神剑现于掌间,温久凝神力一剑挥下,挡不住的杀气和浩然仙气霎时荡开,斩断厉鬼的身子将其灰飞烟灭,神剑余力不止,温久的衣袖被凌厉的剑气吹起,身后沼泽被余力炸开。    温久也不管身前的伤,腾空而起,直奔扬州城,他大开神力,片刻间就到了扬州,也在顷刻间寻到了那块灵石的所在地,竟在扬州刺史府中,温久提着神剑,一脚踹开刺史府的大门,府上的家丁和侍卫都吓了一跳,但是自温久周身散发的只属于神明的霸气和凌凌杀气,让所有人不敢动弹。    “刺史何在。”他微微侧头看向身边的一个侍卫,清冷至极的眼眸此时带着难以压制的怒火,他见那人不做答,额角青筋一跳,又问,“刺史何在!”    “里屋。”那人吓的腿一软,跪在地上作答。温久大袖一挥,面前的房门被撞开,他径直走到庭院里,刺史听到了动静也出来查看,不料却是与温久打了一个照面,刺史是入过朝的,见过温久,在看到他时有些不敢相信地叫了一声:“陛下?”    温久抬手剑指刺史:“灵石拿来。”他深知自己现在完全不是黑衣人的对手,他必须要恢复一半的神力。    刺史平常因为怕灵石弄丢,平常也戴在身上,见温久这样抖着手将灵玉拿出,温久拿过来,掌间用力,将灵石直接握碎,灵力涌入经脉,温久留下一句话就已离开:“以后少把这样的东西贴身带着。”    温久已经猜到了那个黑衣人是谁,他定要将他千刀万剐,以解心头之恨。    扬州城外,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城外的山上,温久仰头望着,明明只差几步就可以把她带回来,却又是这个许青文。    “你动她一下试试。”温久的神力已经大半恢复,他手持神剑,眉间的怒气已经无法压制。    许青文嘴角扬着诡异的笑容,他身处六界之外,不受天道制裁,自然也不怕温久,他手指轻轻勾了勾被自己捆在树上的卧松云,卧松云像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想叫,但是看到温久,硬是咬牙憋了回去。    “怎么?你敢杀我吗?”他摘下了斗笠,“杀了我,你就是违背天道,我没事,而你呢?这六界没了你温久会是什么样子?仙界的那些人怕是死都不会让你为了一个女人犯下弥天大错的。”    他捂住嘴,双肩微微颤抖,温久皱起眉看他,许青文却是在笑,他指着卧松云略带调戏地说道:“我不拿了她身上残留的精魂,还会也别人来抢的。”他的样子有些癫狂,“你以为仙界的人会放过她吗?那天帝只是给你一个继续留下来守护他们的理由,等你真的要放下苍生去爱卧松云的时候,你以为他们不会杀她吗?”    “哈哈哈。”许青文弯下腰,又是一阵狂笑,他微微抬起头盯着温久看,“你杀了我,卧松云照样要死,你不杀我,你也救不了她,温久,你跪下来求我,你求我我就考虑一下绕了你。”    温久手中的神剑微微一颤,它在示意温久杀了面前的这个人,温久咬牙,他怎么会不清楚许青文为什么敢在现在来自己面前做这样的事情,他是六界外的人,温久可以杀,但是他不能为了卧松云杀他,天道允许温久为了苍生来诛杀妖物,但是不会允许他为了一己私欲而动用神力。    这就是神和天道。    可是神剑终究是一件兵器,就算是再通灵性也无法领略人世间的感情,又或者它的意思是,杀了许青文也杀了卧松云,这样,天道就不会惩罚温久。    他沉着眉,望了一眼旁边的卧松云,她满身是血,头发黏在脸颊上,好不狼狈,温久冷笑一声,抖了抖手里的剑,他道:“你以为你把我逼到这一步,我会放过你?啊?”他也不禁失笑,“许青文,我温久的命早就不是我自己的了。”    言罢,他身影闪过,跃身而起,剑身剑气瞬间荡出,方圆几里树木皆被剑气斩断,山间响起剑身的嘶鸣,他持剑劈下,直取许青文要害。    许青文幻化成影,居然躲开了温久的杀招,温久的法诀从来都是有虚有实,他知道许青文会躲,所以在许青文会站定的地方,立下法诀。许青文刚想还击,自下炸出一道法诀。    他只得反手去挡,温久抓准时机,左脚脚跟用力,侧过身,手中剑招跟上,招招皆是逼着许青文的要害。    但是许青文嘴角还是挂着笑容,他甚至有些招明明可以挡下来,却故意让温久击中,温久嘴角一抽,他根本没有想过要收手。    凝泉和未央察觉到了神界的结界有所松动,立马顺着温久的气息找到了他,凝泉看到温久已经和许青文打了起来,立马上前拦住温久。    “神君,神君!神界已经有所松动,神界崩塌后果不堪设想啊!神君!”    温久挣开凝泉,一拳打到许青文脸上,他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他要杀了面前的这个人。    凝泉被温久推开,看了未央一眼,二人都上前按住他:“神君,你看看他,明显就是想让你入套啊。”    温久胸膛剧烈起伏,他耳边稳稳的响。许青文碎了一口血痰,他笑着道:“卧松云身上我下了蛊毒,你救不了她,哈哈哈。”他往卧松云那边走了两步,“温久,你救不了她,你救不了她。”    温久周身震出极强的神力,他挥手打开凝泉,跃身到许青文面前,一句话没说,上前又是一拳,他现在知道,自己的神力没有完全恢复,方才这样动用神力,神界松动就是在暗示他收手,但是温久偏偏就是不想再顺天道,他赤手空拳也要把许青文打死。    “温久......”    他的耳边突然有一个极其微弱,但是可以让他把全部的意识都放上去的声音,温久脚步一顿,他稍稍回神,温久侧头看向卧松云,他眼神有些恍惚:“云云......”    他两步并一步地走过去,扯开绑着卧松云的树藤,卧松云没有一点力气,倒在了温久的怀里,温久蹲下身子,皱眉望着她,张了张嘴,却只能说出三个字:“对不起。”    “温久,放手吧。”她伸手想去摸温久的脸,却抬不起手,温久手上都是血,他颤抖着握住卧松云的手,眼神里除了心疼没有其他的词可以形容。卧松云长叹一声:“他给我下的蛊毒,神君你解不开的。”    “不......”温久摇头,他嘴唇微颤,“不会的。”    “苍生六界,才是你要守护的东西。”她闭上眼睛,眼泪顺着脸颊流下去,在满是血泥的脸上划出一道泪痕,“不是我。”    温久声音微哑,他的眼眶猩红:“是你,一直都是你。”    卧松云没有再回他的话,像是昏过去了,温久伸手去擦她脸上的血,却被自己的眼泪弄的越来越脏,他咬着牙努力想要忍下自己的情绪。    “温久,看着自己心爱之人一点点死去的感觉怎么样?”    未央预感到事情不对,想上去先制止温久却被凝泉拦住,凝泉道:“神明也该有感情,天帝交给你我的任务,你我已经完成。”    温久将卧松云放在地上,他深吸了一口气,擦了擦眼睛,待他再睁眼的时候,他的眼眸带着丝丝的金色,眉心神印大现,他的声音再次响起的时候,像是冥冥中的上古神明在教导世人,声音清冷,空冥:“闭嘴。”    六界生灵都像是收到了神明的命令,连风都停住了,不敢有一点声音,他的步伐沉稳,周身荡出骇人的杀人,他拉住许青文的衣领,又是一拳打出,温久一拳拳地打在许青文的脸上,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花了多大的力气,直到许青文倒在地上,他才停住了手。    他这千万年受天道的桎梏,他累了,也烦了,他不想再画地为牢,不想再放手,他的道,他自己来守!他的路,他自己来定!他爱的人,没有人可以夺走,天道也不行!    去TM 的天道!    “啊!”温久一声怒吼,这是压抑了千万年的怒吼,回荡在山间,“日后我再也不信天道,回去告诉天帝,若有一天温久与六界为敌,也是他供奉的天道所害!”他抱起卧松云,“也请转告六界,若再有人敢动卧松云一根汗毛,我温久必诛之,若卧松云这才有什么三长两短,六界怕是又要生灵涂炭了。”    “神君......”未央看着他远去的声音,耳边还回荡着他刚刚那身怒吼,带着三分嘶哑,三分怒火和三分凄凉还有几分足以震撼人心的霸气。    温久走下山顶,他的胸口刺痛,他知道是神界松动让他受到了反噬,他一口血涌出,腿一软,但是他还是抱着卧松云,他苦笑一声:“卧松云啊,你看,谁都不让你我在一起......”    他抬头望着天,眼神中充满了绝望,他原本是离天最近的那个人啊,如今却如此落魄,他何曾如此落魄过?何曾有过?    没有过吗?    温久自己都不记得了.....他强撑起身子,他怀中的人温度一点点的逝去,但是他却把她越抱越紧,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他的青衫因为伤,已经成暗红色,但是他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一步一步地抱着卧松云往山顶走。    他记得这座山头有位故人,温久走了很久,他终是看到了那个院子,院子里的女子看到他时,端到嘴边的茶杯一顿,目光除了惊愕没有其他的神色。    “救救她,我求求你,救救她。”温久的声音已经嘶哑的不像话。女子打开院门,想抱过卧松云,但是温久本能的往后一缩,女子叹了口气,道:“神君不把姑娘给我,我如何医治。”    温久站在原地愣了好久,女子的脾气也是好,张着手等他,温久点了点头,把卧松云交到那人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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