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点半,空气染上了浓重的雾气,夜色也愈加昏暗,苍穹之上突然划过一道紫色闪电,紧接着雷鸣声起,雨珠坠落。    一场秋雨一场寒,温度骤降,一点预兆都没有。    夏真紧紧衣领,快走了几步,钻进了名人KTV的夜乘电梯。    ‘名人’是个老招牌,垄断了大半个城市的娱乐餐饮,所谓龙头企业,就是财大气粗,连长廊放的花盆都是金灿灿的,瓶身线条优雅,流转着华贵的光亮。    夏真记得清楚,这个企业的新任总裁姓沈,眉清目秀的一个中年男人,看起来成熟稳重,风度翩翩,可骨子里头花心的很,好惹事,摊上过一场不小的官司。    是她同事接的手,其中关系错综复杂,一时间闹得水深火热,最后还是请了夏真出马平息。    夏真依稀记得,他好像有个独子,在她们学校读大学,修的双学位,其中一个是她所在的政法系,常听别的老师提起他,是挺优秀的一个男孩子。    另一个是什么来着,金融还是企管?夏真脑子乱,怎么也想不起来。    ……    酒吧式的KTV,坐落市郊,却因为挨着大学城和几栋写字楼,每天的客流量都很大。    放眼望去,大厅开阔,走廊装饰精致繁华,包厢木质大门雍容华贵,隐隐有温软的酒气绵延而出,服务生来来回回地走动,音色嘈杂,却能让人的神经得到短暂的放松。    走廊的第一个拐角处有一间巨大的包厢,里头某个企业在聚会,已经接近尾声,人们三两结群,聊起闲天。    靠门的沙发边儿上,两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挺着胸脯,不晓得在谈论什么,服务生穿一身黑色小礼服站在一旁布酒,精致的唇形掩在柔光灯下,印上一层浅浅的光晕。    原本是窃窃私语,可那边儿不知谁点了一首套马杆,音乐声越来越嘈杂,两个人不得不拔高了音量,话语扑腾着洁白的小翅膀,飞进了正在布酒的少年耳内。    “真的,比他爹还帅?”女人做夸张惊讶状,双手掩嘴,一脸的不敢置信。    “是啊!沈总已经极品了,就是老了点,他儿子就在本市读大学,好像是还没毕业?”    另一个听了,夸张地拍了一下大腿,脆生地一响,手中的酒盏晃了晃,差点洒出来,“二十出头,正当年啊!”    “是啊,就是不知道继没继承他爹腰强腿长的优点!”    两个女人狞笑着对视,惹得一旁服务生头皮发麻。    “我有照片!”女人脸上精光乍现,晃悠着胳膊上松弛的肌肉掏出手机,调出了一张照片,放大给旁边的同伴看。    服务生挑眉,身子纹丝不动,脖子却往侧面送了半寸,眼睛往屏幕上瞥了瞥。    “是去年沈总走马上任,全体员工拍的大合照,这个这个,最左边这个!”    最左边的少年刚在学校上完体育课,匆匆赶来没换衣服,穿着一身运动装,侧着身,笑容慵懒。    “啊,你快看这个是我!我就在他旁边,瞧瞧挨得多近呐,脸都快贴上了!”女人兰花指一翘,指着屏幕上模成浆糊的一团红色,掩面嗤笑,娇羞非凡。    “帅死了,我的天,模模糊糊地就能看出那个型来,你看看他这小屁股,真俏啊。”    她们的声音激动又尖利,服务生嘴角抽动,手不由自主地掩住了自己的屁股,脸上微微有些泛红。    靠近玄关的女人离少年近一些,身上披着一个扎眼的红披肩,厚重的粉也挡不住眼角爆裂出来的细纹,紧身的裙裤包裹圆润的臀部,兀自扭了扭,压低声音道:“敏儿,听说小沈总明儿要去参加酒店的开张仪式,你看,我有机会上位吗?”    “哈哈哈,你个小贱蹄子。”两人咯咯笑成一团,尖利刺耳。    服务生手一抖,差点把酒杯掉在地上,心里暗暗摇头:“没机会、没机会……全世界女人死光了你也没机会!”    这里的熟人可真不少!沈浩然悄悄抹了把汗,这里明明也不热,可就是这一小会儿的时间,额头已经泌出好几层细汗。    沈浩然加快了手上的速度,终于摆好了所有的杯子,深吸一口气准备离开,却在转身时一个不稳,大腿蹭着了桌上的酒杯,空杯身子一斜,在桌沿儿处顿了一下,直直落下。    沈浩然一个利落地回身,五指成爪,捏住空杯,抬头时习惯性地甩了下头发,成功吸引了两个女人的目光。    原本该商量着如何‘上位’的两人噤了声,不约而同地打量起这个面容稚嫩的服务生来。  下一秒,两个女人坏笑一声,彼此交换了眼神。    再下一秒,服务生的手背上便多了一只细软的小手。    沈浩然只觉得自己的后脊背似被冰锥贯穿,浑身汗毛倒立,少年惊恐地抬眸,眼前是肉.感十足的两团白雪峰。    刚刚被叫做敏儿的女人,做出一副拿酒的姿势,手却在少年手背上狠狠揉了一把,微微欠身,胸口露了一大片雪白。    “怎么这么不小心,伤到没有哇,嗯?”语音挑逗,尾音扬起,像在嗓子里塞了一团软棉花,让人听了身子也跟着一起发软。  沈浩然脸红到了耳根,赶忙扭头,又对上了另一个女人的目光,魅惑玩味,老道地打量着他,满满的是赤.裸裸的侵略。    少年额头爆出条条细小的青筋。    “有…有什么问题吗?”声调哽咽,尾音颤颤巍巍,活脱脱一只被调戏的小奶狗。    “哎呦,你看,他还害羞了。”    “我以为他故意吸引咱们注意呢啊!”    刺耳的笑声响起,不等她们再有动作,沈浩然赶忙抽手,仓皇退出门外。    可恶,竟然拿他寻欢作乐!    沈浩然仰头,吐出一口浊气。    爸爸说过,女人到了三十,骨子里最女人的一面就会暴露出来,风.骚也在这个时候发挥到了极致,让你想挡都挡不住。    沈总说这话时,一边说一边挑眉,享受地舔唇,嘴角勾的快要咧到耳根,让他妈妈一本道德经砸过来,捂着脑袋呜呜叫唤了老半天。    “可恶啊!”少年低声咒骂。    手腕一翻,在裤子上反复蹭刚刚被人摸到的地方,白嫩的肉皮逐渐泛红,恶心的感觉还是挥之不去。    这哪里是极致,简直如狼似虎!    那目光,怕是要把他撕碎。    还没来的及喘口气,走廊尽头,一个肥胖的男生滑出拐角,大步流星地朝他这里走来。    “猫哥。”沈浩然有气无力地打了个招呼。    猫哥和沈浩然是室友,为了个烟钱,拉着沈浩然一起来这里打夜工,正好他也想给姥姥买生日礼物,便答应了他的邀请,没想到最后竟来了自己家开的歌厅做服务员。    沈浩然到现在还忘不了经理那便秘一样的表情,上了劲儿的发条似得,点头哈腰地捧着工作服叫他随便坐。    猫哥只是刚好路过,正巧看见他双颊飞红从包间钻出,神情恍惚,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邪恶地笑了笑:“咱们沈小公子又被客人调戏了?”    “滚滚滚,就你话多。”被室友一语道破,少年恼羞成怒。    猫哥拿眼白他,刻薄道:“傍个富婆不好吗,金钱美女双丰收,然哥你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要是我,腆着脸我也上。”    “行行行,你去你去!”沈浩然一错身,把门口让开。    猫哥一双白眼翻到了底。    少见多怪,这样的事情,基本上几天就会发生一次,女客人看上沈小公子的美色,想强行拖走充后宫。    可又碍着文明和谐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大部分不敢真动手,但免不了一番言语调戏,偏偏这人长得白还爱脸红,一低头,那幅欲拒还迎的样子看的人心酥酥。    “哎呀,你也别太抗拒,你看兄弟我,想让人骚扰还没人愿意呢。”猫哥说话油腔滑调,重音落在‘骚扰’二字。    沈浩然一头黑线,抬起一脚,把猫哥踢到了对面的墙上。    少年后背倚墙,身上紧身的制服有点小,不知道因为愤怒还是什么,呼吸有些重,胸口起伏,勒出胸前紧实的肌肉。    沈浩然妈妈管的严,早上六点半雷打不动地起床晨跑,晚上还要赶进健身房练力量,十几年下来,这具原本瘦小的身子,变成了现在这样紧致有型。    配上他无比精致眉眼,在昏黄的灯光下一半阴影,一半明亮,刀刻般的下巴和乖巧讨好的唇形,篆刻出一张俊美的脸。    而此时,这幅俊美的面容扭曲着,吃了苍蝇一般皱着眉。    猫哥的肥脸笑的俞加肆意,走过来就要推包厢的门,沈浩然一惊,飞快地跨过来拦住了他,急道:“别乱动。”    要是让她知道,自己被一群大妈调戏,以后这张脸也就不用要了。    “不动就不动,嘿嘿,今晚咱俩最后一天夜班,一会儿早点溜,上网吧打游戏去?”猫哥眨眨眼,凑过来小声道:“我认识了一个贼厉害的妹子,钻石的,让她带带咱俩啊。”    “没兴趣。”沈小公子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切,假正经,在宿舍和我们一起看毛片的时候,怎么没见你……”    “给我闭嘴!”    沈浩然身子弹起来老高,扑上去用手堵住胖子的嘴,狠狠地踹了一脚以示警告。    “得得得,我不说,你快松开。”猫哥一百七十多斤的体重,在沈浩然手里却跟片羽毛似的,可见少年的臂力,猫哥最后只好求饶:“我要去前台了,你拿着对讲机,等我观察好形势咱们就开溜。”    “行吧,那你小心点。”沈浩然摆手,虽说心情不佳,但出于礼貌,还是挽起嘴角朝他轻轻一笑。    唇角上扬,皮肤白皙,配上一身紧致的上衣,那笑起来的一瞬间,恍然如月华闭敛,风声收停,让人无端想起古装剧里丰神俊朗的少年英豪……    猫哥愣了一下神,回过来的时候沈浩然已经走远了。    少年走到拐角处,回头,晃了晃手里的对讲机:“我去睡一会儿,你一定记得叫我!”    “啊,好,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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