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丽悄悄地跟在庄一拂身后,看着他绕过青石,进入了松树林。她生怕被发现,便只远远地跟在后面。    庄一拂数着步子往青石的西面走去。当数到第49步时,他停了下来。他环顾四周,在确认没有人后,立刻在自己所立的方位上划了个十字做标记。    这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寒冷刺骨的东北风刮得人脸阵阵发痛,林子里只听得见“呼呼”的风啸声。    庄一拂确认了第一个方位后,又很快地标出了另6个位置。当标记完最后一个,他便从口袋里掏出了7样小玩意来。胡丽离他有些远,看不清那些玩意到底是什么。她只能见到庄一拂把手里的七样玩意一一插/进了刚才标记过的地方。当最后一根被钉入雪地后,庄一拂仿佛了(liao)了一桩事般,心满意足地下山去了    胡丽没有再跟下去。等到庄一拂离开后,她从藏身的树后走出来。她跑到刚才庄一拂做标记的地方,从雪地里起出了刚才庄一拂钉下去的东西-一根公鸡翅膀上的骨头。    看着手里的鸡骨头,胡丽的嘴角露出了一抹会心的笑容。她知道,只有道家的人才会用阳气极盛的公鸡骨头来摆阵。按照庄一拂前面所下钉的七个方位,胡丽估摸着他这摆的应该是“七星指路”。    用“七星指路”,可以找出摆阵所在位置的附近妖气最盛的地方。使这种阵法对摆阵的人没任何要求,通常是刚入门的人才用的。    “他没道理用这么低级的啊?”胡丽在心里疑惑道,“除非,他和我一样?”    把手里的鸡骨头钉回去后,胡丽便在阵法所指出的位置四处寻找起来。最后,她在一个没有积雪的大石下发现了一个地洞。    胡丽探头下去,想看看里面是个什么光景。谁知,她头才一低下去,就闻到了一股骚腥的恶臭。    “这是个黄皮子洞。”胡丽皱着眉说道。    当庄一拂从山下带了干粮回来时,胡丽早已回到了起先两人等狍子的地方。    “下山的时候遇上了李队长,所以耽搁了些时候。”庄一拂向胡丽表示歉意道。    “没事。”胡丽大方地回道,刚才的一切她都放在了心里,脸上没有表露出半点异样。她接过庄一拂递过来的馍,有一句没一句地和他闲谈起来。    就在两人谈得兴起时,刚才发出噪响的灌木丛,又重新响了起来,并且,这一次的声音要比前面大上了许多。灌木枝叶摆动的幅度也比前面大多了。    “把枪给我!”胡丽压低了声音对庄一拂说道。枪在庄一拂脚边,他连忙拿了递给胡丽。    胡丽没半点犹豫,她算准了声音传来地方枝叶摆动最厉害的位置,抬手就是一枪。    枪声刚一落下,那频频抖动的灌木便立时平静下来了。    胡丽和庄一拂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拨开了灌木的枝叶,眼前的一幕,简直让他们哭笑不得。    他们都以为会看到一只垂死了的狍子,谁知,却只是一只误进了灌木丛而没法出去的笨兔子。之前一切的噪声,原来都来是它在慌不择路地东撞西撞所发出来的。    之后的一整夜里,胡丽和庄一拂便再也没看到什么活物了。到了第二天,天还没亮的时候,运气不佳的两人下了山。当他们走到山底,在距离村上还不到50米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一连串锣声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    “一定是出事了!”胡丽赶忙朝村里跑去。跟在她后面的庄一拂也跑了起来,他的手里还拎着那只这两日唯一的收获-长白山特产之长耳大白兔。    一进村里,胡丽就看到也有许多人和她一样,都在朝着敲锣声传来的地方跑去。    “听说了没有?”一个好事的女人拉住了另一个与她相识的,“老刘家媳妇的奸/夫被抓到了。”    这是黎明前最黑暗的一段时候,月亮和星星都被浓云遮得严严实实。    什锦村里跑出来看热闹的人里,有的打着手电筒,有的手里提着煤油灯。在村公社门口,他们将那人们口中所说的奸/夫团团围住。还没等这奸/夫开口说话,所有人便你一拳我一脚地冲着他招呼上了。    胡丽在人群外往里看去,认出了那个奸夫就是前几日的偷鸡贼。她又往围观的人里扫了一眼,见到姜红也站在人群里,正又是担心又是害怕地朝里看着。    那奸夫还没被打多久,整个人就忽然瘫在了地上。这突如其来的一摊,让所有人都立时惊地往后退了两步。只见他就好像一个无骨的动物一般,突然就脸无血色、面目模糊、四肢好像被抽去了骨头一样,趴在了地上。    “这是个人吗?”一个年轻人怯生生地问道。     他话音才落,就见那奸夫雪白的面孔上突然开了一条口子。一只通身火红,尾巴足有胳膊般粗的大黄鼠狼从空荡荡的面皮人里爬了出来。    这只猝不及防出现的黄鼠狼惊地所有人都禁了声。大家全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得不知如何是好。    黄鼠狼直立了起来,像人一样。它的嘴角还流着血。只见它朝人们走了两步,拱起双手作揖,看来是想要求情。    “放了吧,”村里的一个老人说道,“这皮子成精了,可不能抓啊!”    “胡说什么呢?”一个年轻人义正言辞地说道:“我们都是无产阶级战士。你这种思想可是封建社会的毒瘤,是迷信!是要铲除的!”    就这样,围观的人群里,年纪稍长的都不愿意去碰这只邪门的黄鼠狼,他们主张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放掉了的好。而年轻的人们则极力要反对这种封建糟粕,都主张将其剥了皮送到合作社换油。    倒是有一件事,他们是一致的,那就是谁都不愿意先去触碰这只邪门的黄鼠狼。。    “要不,我们还是等李队长回来再决定吧!”一个头上有些自然卷的中年女人热心地建议道。    “这个主意好,还是等李队长来决定吧。”无论是挺黄鼠狼的,亦或是扬言要打死它的,都同意了这个决定。    于是,这只勾引了别人媳妇的黄鼠狼被关进了笼子。它是生是死,就等着什锦村的生产大队李队长回来决定了。    庄一拂回去后,并没有睡多久。当中午时分,大多数的人们都倒在温热的火炕上睡午觉的时候,庄一拂拎着把铁锹,悄悄地从屋里溜了出来,往山上跑去。他径直来到了前天布“七星指路”阵的地方。    在一个光秃秃的大石下,庄一拂找到了一个地洞。他用铁锹将地洞边缘的冻土慢慢磕碎,直到这洞的大小能让他爬进去为止。    这洞里的坡度是向下倾斜的。庄一拂在洞里爬了好一会儿,直到进入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石室。石室的每面墙上各亮着盏长明灯,幽幽的绿光,好似鬼火。    一口似炉又似缸的大瓮被置于石室的中央。庄一拂摸了一下大瓮的外壁,这壁上各种颜色的碎片随之附着在了他的手上。细看了下手上的碎片,他发现这些五颜六色的东西原来都是些用来包裹丹药的外衣。    从地洞出来后,庄一拂又仔细观察了一番周围的地势。他将一些特别的地方记在了心里之后,便下山去了。    北风吹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什锦村每户人家的窗沿上都多出了一小堆闪着五彩光芒的碎片。    一个早上从山上下来的猎人说,他这天进村的时候,看见了好多黄鼠狼从村里出来,回山上去了。    “这一定是它们要把那只黄鼠狼换回去。”    “胡说!你这是宣传封建迷信!我们无产阶级战士是不接受贿赂的!”    就在所有人都争论得不可开交之时,出外办事的李队长终于回来了。才一进村,就有人将前天所发生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他。    李队长虽然身为生产大队队长,但在政治上,他并不激进。在某些问题上,李队长总还是愿意接纳村里那些老人的意见的。    “我觉得这黄鼠狼确实有些来头,要不然还是放了吧。”李队长最后下决定道。    “不行!”    说话的人是宣传队的朴主任。与李队长不同,他可是个十足十的有共产主义觉悟的先锋战士。当面对一切“牛鬼蛇神”时,他总会毫不犹豫地带头把它打倒。    “李队长,”朴主任的语气里已经有点威胁的意思了,“你这可是在犯错误!”    被朴主任这么拿话一顶,李队长也自觉没趣起来。生产大队队长带头宣扬封建迷信,这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见李队长已经默许了,朴主任立刻让人把那只囚禁了一夜的黄鼠狼带出来。他让人在广播里喊话,叫村里人都到公社门口来看处决黄皮子。    朴主任特地挑选了一个经验丰富的老猎人来做这事。    只见这老猎人一手揪着黄皮子脖颈儿,一手拿着刀,一壶烧得滚烫的开水就放在脚边。他手里的刀用得极其灵巧,只轻轻地绕着黄皮子的脖子划了一圈,一道血淋淋的口子就豁开了。再用开水从头淋下来,用手使劲往下一拽,那火红的毛皮就从抖动不已的肉上脱了下来。    “快看山上!”忽然有人喊道,“山上有好多黄皮子!”    顺着喊话人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就像他说的,有许多黄皮子像人一样直立着,正在往他们这里看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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