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有人爱你如初》　　文/柒纱麦　　　　“北和路口站到了，请带齐您的行李物品，从后门下车。”　　尤初听完MP4里的第七首歌时，3路公交车上响起了一道女声。　　她摘下耳机，放进口袋里，抓起腿上的书包下了车。　　　　一阵冷风吹来，尤初缩了缩脖子，不由得把围巾往上拉了一点。　　春节刚刚过去不久，宋城热闹的气氛还未完全褪去。街道两旁挂满了红色的灯笼，一到夜晚，灯笼随风摆动，就像是一条缓缓流动的灯河。　　尤初已经熟悉了路线，走了大概五分钟，“时光”两个大字就出现在眼前。　　这里是一家颇具复古和文艺风的咖啡书吧。　　　　推门进去时，舒薇正在收银台帮顾客登记借书信息，尤初轻声打了招呼：“小舒姐。”　　舒薇没抬头，手指在键盘上敲着，应道：“你来了。”　　尤初往店内看了一眼，人不算多。大厅里飘着淡淡的咖啡味和书墨香气，橘色的灯光柔和了她刚带进来的清冷气息。　　吧台上放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小胡子不在。　　小胡子本名胡梓，负责咖啡吧台这一块，他从高中毕业后就一直在这。　　人长得白白净净，笑起来还有两颗虎牙。　　　　尤初摘下围巾，将书包放进吧台下的暗格里，刚直起身子，胡梓就从旁边冒了出来。　　“你在干嘛？”　　突然的声音把尤初吓了一跳。　　她轻吁口气，看了一眼咖啡杯旁的号码牌：“29号桌的？”　　胡梓点点头，伸手去拿，笑着说：“不用你帮忙，你还是去小舒姐那边吧。”　　尤初收回手，没有坚持。　　　　胡梓端着咖啡走远了，尤初转身去了舒薇那边。　　舒薇刚忙完，一边喝水一边去瞅电脑上的时间。　　才九点多，这小姑娘来得还挺早。　　因为是春节期间，店里没多少客人，舒薇便让尤初自己找个地儿看书。　　起初尤初以为是自己太笨了，他们不愿意教她，后来她才琢磨出来，应该是肖叔叔的意思。　　尤初也没磨蹭，拿着书包在一楼找了个角落坐下来。　　她摊开书本，上面密密麻麻的公式像是一团乱码，让人看花了眼。　　唉，头疼。　　　　几分钟后，尤初轻叹了口气——这数学果然是她的天敌。　　她抬起头，撑着下巴，目光落在玻璃窗外的霓虹灯上。　　那里是一个大商场，屏幕上是某个当红女明星的广告。隔着玻璃都能听到那边传来的声响，似乎热闹得很。　　这座城市远比她想象中要繁华。　　尤初垂下眼，深褐色的眸子渐渐失去了焦距，思绪又飘远了。　　　　“尤初。”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舒薇来到跟前出声叫她，尤初才回过神。　　她转过头，空洞的眼神这才有了一丝光芒：“什么事啊？小舒姐。”　　“我有点事要回去一趟，店里就麻烦你跟小胡子了。”舒薇挎着包，平时一向镇定的脸上布着淡淡的愁绪和焦急。　　没有犹豫，尤初立即应下来。　　“有什么问题随时给我电话。”舒薇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走了。　　尤初收拾好书包，去了前台。　　　　电脑里的借书系统舒薇只说过一两次，她怕自己等会弄出什么乱子，趁胡梓闲着，赶紧拉他过来。　　正好有客人过来借书，胡梓让尤初在旁边看着，自己操作一遍。　　两遍过后，尤初紧皱的眉头终于松动些许。那些步骤在她脑海里翻来覆去地演练着，最后渐渐清晰起来。　　胡梓转头问她：“看懂了没？”　　“懂了。”她点头。　　　　——　　之后的时间过得很快。　　临近中午时，店里来了一个女孩，一进门就朝前台的方向看过来。　　片刻后，她的视线转到大厅，四周扫了一圈。　　尤初不明所以，正要开口时，女孩已经走到前台。　　“你好，我来还书。”　　说着，她从书包里拿出一本小说，放在前台上，目光却还在店里流转着。　　　　尤初打开电脑系统，见她还在发呆，出声提醒：“你好，借书证给我一下。”　　女孩“哦”了一声，低头去翻书包。　　半响，她把卡递给尤初，犹豫地开口：“肖景时……不在吗？”　　听到这个名字，尤初愣了一下。　　她垂下视线，手指在键盘上敲着，声音清淡：“他没来。”　　女孩叹了口气，脸色耷拉着，一副失落的样子。　　尤初抬眸看了一眼，没再关注，继续认真记录信息。　　弄好后，她把卡还过去，顺便提了一句：“同学，你一个月前借了两本书，另外一本也到了归还的期限，麻烦尽快……”　　　　柴小童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肖景时，她已经半个多月没看到他了。　　也不管对面的人在说什么，拿了卡转身就走。　　“诶……”　　尤初动了动嘴唇，见那身影已经走到门口，把剩余的话咽了回去。　　　　“怎么回事啊？”胡梓绕过来问。　　“没事。”　　尤初摇头，拿起桌上那本书，打算将它放回原来的位置。　　刚一起身，余光瞥见店里的玻璃大门被人给推开，那姑娘又折了回来。　　她的脚步停在原地。　　　　柴小童深吸口气，快步走过去，“啪”地一声把手里的盒子放在前台上。　　“这个，麻烦替我交给他，谢谢。”　　说完，头也不回地再次离开。　　“哟，爱心甜点呀。”胡梓拿起那盒子，调侃道。　　尤初的目光落在那里面的蛋糕上，随口问道：“你认识她吗？”　　胡梓靠在收银台上，摸着下巴回忆：“见过好几次，估计是肖景时的爱慕者。”　　“哦。”她没再多问。　　　　——　　中午回到家时，谢婉铃正在厨房里做饭。　　她厨艺很好，尤初在门口就闻到了浓浓的饭菜香味。　　“妈，我回来了。”　　尤初弯下腰，从鞋柜里拿出自己的拖鞋换上。　　“饭菜都好了，你上二楼去叫景时下来吧。”谢婉铃拿着碗筷出来，摆放在餐桌上。　　她微微倾着身子，额前的一缕碎发垂下，整个人多了一份温婉的气质。　　尤初注意到她身上那件翠绿色裙子，是年前肖叔叔带她去商场买的，花了几千块。　　穿在她身上，的确特别好看。　　　　尤初心里忽然生出一丝异样的感觉，也不知是高兴还是难过。　　她把背包抱在怀里，压下心中那份情绪，问：“肖叔叔不在吗？”　　“嗯，城西那边的店里有点事。”　　谢婉铃解下围裙，朝她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去叫肖景时下来吃饭。　　尤初点头，趿着拖鞋上楼。　　先回了趟房间，随后尤初拿出包里的那盒小蛋糕，去敲肖景时的房门。　　　　三声过后，房间的门打开。　　肖景时倚在门边，轻眯着眼。他似乎刚刚睡醒，头发一团乱，身上就穿了一件薄薄的针织衫，脸色微沉。　　“有事？”　　尤初把手里的盒子递过去，淡然解释：“今天在店里，一个女生让我转交给你的。”　　她想起电脑上那姑娘的名字，又加上一句：“好像叫柴小童。”　　肖景时皱了皱眉，扫了一下她手里的盒子，面无表情地接下。　　“下次别收。”他冷冷地说。　　　　——　　一顿饭吃得安静又诡异，尤初已经习惯了。　　她和谢婉铃搬来这里还不到一个月，在这期间，除了肖叔叔在家，其余时间气氛都是如此。　　一个崭新的家庭，谁都不适应。　　　　尤初帮着谢婉铃把碗给洗了，因为舒薇请了一天的假，她下午还得去“时光”。　　之前她去店里都是为了打发时间，但今天不一样。　　出门的时候，谢婉铃问她：“尤初，你是不是不喜欢这里？”　　闻言，尤初换鞋的动作一顿，她系好鞋带，回头冲母亲露出一个微笑。　　“没有啊，挺喜欢的。”　　就是还没习惯。　　谢婉铃松了口气，脸上顿时溢出笑意。　　“后天就要开学了，复习得怎么样？”　　尤初实话实说：“除了数学和英语，其他还行。”　　　　尤初即将转入的是宋城里数一数二的高中，谢婉铃怕她有压力，便宽慰了几句。　　“知道啦妈妈。今天店里的小舒姐请假，我会晚点回来。”　　说完，她挥手走了。　　路上，尤初替胡梓买了份快餐，店里虽然不忙，但他一个人也走不开。　　　　下午依旧没什么人，尤初找了本小说，窝在前台的座位上看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店门口传来几个男生的说笑声。　　门上的木板撞击玻璃发出清脆的声响，脚步声越来越近。　　她合上书本，直起身子，揉了揉有些发胀的眼睛，抬眸看向门口。　　　　为首的男生个子很高，穿着一件黑色的毛衣，左手插在口袋里，右手拎着外套和书包。　　双腿笔直而长，简短的刘海下是一双清澈的眼睛，步伐随意又慵懒。　　身后两个人跟他差不多年纪，看上去都是高中生模样。　　“烈哥，这家店看起来不错啊，我天天从这经过，怎么从来没注意到。”穆楠一边四处打量一边感慨。　　周良皓嗤笑一声：“这是人家文艺青年的地儿，你当然注意不到。”　　　　徐烈嘴角勾了下，没说话，他的目光落在前台那块。　　准确来说，是落在尤初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