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周五，徐烈把参加运动会的名单交给李芸。　　尤初只报了一个4乘一百米的接力赛，她本身就没什么运动细胞，更何况比赛那两天正是姨妈期间，她不想拖班级的后腿。　　而四肢发达的巫程程就不一样了，不仅报了接力赛，还报了八百米和跳远。　　毕竟，她腿长有优势。　　　　运动会还没来，倒是先迎来了肖景时的生日。　　十八岁成人礼，男生与男人的分水岭，肖铭越自然看得很重。　　谢婉铃早就提前准备好了礼物，听说肖景时要参加学校的一千米赛跑，特地挑了一款阿迪达斯的运动鞋，打算送给他。　　而尤初，此刻正和巫程程在时代广场里的一家精品店里，对着满屋子的小玩意发呆。　　“程程，我们是不是走错地方了？这里都是女生喜欢的东西啊。”　　　　巫程程抱着一堆公仔，把手机递给尤初，没理会她的话：“快快快，先帮我拍两张。”　　尤初噎了一下，接过手机拍了几张还给她。　　“还不错。”巫程程很满意，把公仔重新摆好，搭上尤初的肩膀，“你别生气啦，我看见这种东西真的忍不住。”　　虽然她看起来总是一副强势又大大咧咧的模样，但其实心里啊，住着一个小公主。　　“我没生气。”尤初说，“只是有点头疼。”　　长这么大第一次给男生挑礼物，还是继父的儿子，她默默叹气。　　　　两人走出精品店，巫程程突然想到了什么，拿手机给周良皓拨了个电话。　　这种事情，找个男生问下不就知道了。　　于是，电话接通那一刻，她就劈头盖脸地问道：“喂，周良皓，你们男生都喜欢什么礼物啊？”　　尤初脚下的步子一顿，停下来看她。　　　　那边，周良皓正和徐烈、穆楠在网吧里打游戏，听见她这么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愣了半响。　　“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管我，快说啦。”　　周良皓单手操作着键盘，脸上挂着贼兮兮的笑：“小程程，你是不是暗恋哪个男同学啊？告诉哥，哥帮你追。”　　“我他妈暗恋胡歌，你去帮我追啊。别废话，赶紧说，不然我打电话给徐烈。”　　　　徐烈？　　周良皓扭头看向身侧的男生，他戴着耳机，手机在键盘上飞快地敲打着，薄唇轻抿，雕刻品一般的侧脸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意。　　打给这个人？小程程真是太天真了。　　于是，他沉吟了几秒，善意地提醒她：“那要看对方喜欢什么。”　　　　巫程程：“我哪知道对方喜欢什么啊，就是不知道才打电话给你好吗。”　　周良皓：“这都不知道，你怎么暗恋的啊？”　　巫程程：“靠，周大爷，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啊，我什么时候说我暗恋别人了。”　　周良皓：“那是谁……嘟嘟嘟……”　　话还没问完，手机那边就传来一阵忙音——巫程程把电话给挂了！　　　　身旁，徐烈已经打完了一局，摘下耳机不悦地看着他：“你还玩不玩？”　　穆楠也八卦地凑过来：“皓哥，谁的电话？打这么久。”　　“巫程程的。”周良皓把手机放下，眉头轻轻蹙起，“她问我男生喜欢什么礼物，我就问她是不是暗恋别人，她还不承认。哎，女生啊，真是难懂……”　　“程姐的性子，不像是那种会暗恋别人的女生啊。”穆楠忍不住开脑洞，“她跟尤初那么要好，会不会是尤初啊？”　　话一落下，气氛瞬间冷了几分。　　穆楠反应过来，后悔得想抽自己一巴掌，连忙推着椅子溜回到原位。　　　　网吧里的冷气不停朝外呼呼地吹，周围是连绵不断的敲击键盘的声音，混着几个男生的咒骂声，充斥在耳廓边，一圈一圈地回荡着。　　徐烈在听到那句话后，脸色明显沉了下来，一双眸子黑不见底，整个人的气压也很低，盯着屏幕，半天没说话。　　他们三个从初中开始，就玩到了一起，徐烈何曾对哪个女生这样过？　　其余两人心里跟明镜似的。　　　　周良皓正想说话，就见身旁的男生一言不发地把耳机戴上，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继续。”　　他一怔，把话咽回肚子里，沉默着重新开了一局游戏。　　　　另一边，尤初在巫程程打完电话后，突然灵光一闪，心中有了答案。　　　　——　　肖景时的生日在周二。　　原本肖叔叔打算去酒店定个包间，把几个亲戚叫过来一起吃饭，但肖景时嫌麻烦，没答应。　　最后，还是决定就在家里办。　　　　下课铃响，尤初不慌不忙地收拾着东西，宁柚不知道她今天有事，背着书包过来等她。　　她们约好去“时光”。　　尤初把最后一支笔装进文具盒里，抬头对宁柚说：“抱歉啊，我之前忘了跟你说，我今天有事。”　　宁柚愣了几秒，点头道：“没关系，那我先回去了。”　　“嗯，再见。”　　　　出了校门口，尤初跟巫程程道别，街道两旁的大树已长满翠叶，看起来春意盎然。　　夕阳西下，女孩的背影融在这片景色里，格外柔美。　　刚一转身，巫程程就被挡住了去路。　　周良皓骑着一辆自行车，横挡在她面前，冲她抬了抬下巴，目光落在远处。　　“小程程，新同学干嘛去啊？”　　　　巫程程顺着他的目光扭头看了一眼，尤初还没走远，此刻正站在路边跟一个男生说话。　　诶？那人是谁？她那个继父的儿子？　　正想着，周良皓咳嗽了两声，重复那个问题。　　她收回思绪，抱着双臂轻笑：“跟你有什么关系啊？你不关心你的女神，在这打探我家尤初的秘密干什么？”　　宋溪苗就是周良皓的死穴。　　果然，话音刚落，他立即就变了脸色，一双神采奕奕的眼睛顿时变得黯淡无光。　　　　靠，我他妈提那个贱人干什么！　　巫程程有点后悔，特别是在看到他的双眼之后。　　她轻吸口气，没打算在这停留：“尤初家里人生日。”　　随后，在路边拦了辆的士，开门坐进去。　　车子扬长而去，卷起一大片灰尘，在暖橘色的余晖下盘旋。　　　　……　　尤初在路边碰到了肖景时。　　他当时身旁还跟着一个女生，穿着黑白色的校服，眼睛水汪汪一片，像是哭过。尤初觉得这女生有一丝眼熟，但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我要晚点回家，如果我爸问起，你就告诉他我今天值日。”　　他冷冰冰地说完这句话，便转身走了。　　靠在树边的女孩子立即追了上去：“肖景时，你等等我啊……”　　两人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很长，交织又错开。　　　　在原地站了几秒，尤初望着那个女孩的背影，猜到她应该是宋城一中初中部的学生。　　巫程程说过，初中部的校服是黑白色的。　　那女孩看起来，也的确比她小。而且……真的很眼熟。　　想不出结果，尤初轻轻扯了扯嘴角，往公交站台走。　　　　回到家，尤初换了拖鞋，谢婉铃听到动静从厨房里探出一个头，问她：“景时怎么没跟你一起回？”　　尤初注意到餐桌上摆了一个特大的蛋糕，客厅也重新布置了一番，花瓶里的花换成了茉莉，一股清香味扑鼻而来，地板拖得干净锃亮，都能看清人。　　她顿了顿，把书包拎在手里：“他……今天值日，晚点回。”　　“这样啊。”谢婉铃没怀疑，重新回到厨房。　　　　还没走两步，身后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门打开，肖铭越推着一辆崭新的自行车进来。　　灰色的车身，轮胎上还印着一圈字母——DECATHLON，看着就挺贵。　　尤初一愣，走过去帮忙关门。　　他把车子推到客厅角落里，往上面盖了一层布，看样子是准备给肖景时一个惊喜。　　“景时还没回？”他往楼上探了一眼。　　尤初点了下头：“他值日。”　　肖铭越没再说其他的，去厨房帮着谢婉铃做菜。　　　　幸运的是，不到二十分钟，肖景时就回来了。　　谢婉铃炒了一桌子菜，什么鲜虾啊、红烧肉啊、清蒸鲈鱼……都是他爱吃的。　　但肖景时依旧没什么好脸色，尽管肖叔叔已经尽量在活跃气氛。　　一顿饭，只用了半个小时就结束了，接下来是拆蛋糕。　　“这个蛋糕是我跟你谢阿姨一起去订的，三层的，你肯定喜欢。”肖叔叔笑眯眯说道。　　肖景时其实压根就不想过这个生日，他烦躁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刚吃完饭，哪吃得下蛋糕。”　　“那就……吹个蜡烛？”　　“麻烦。”　　　　尤初帮着拆完蛋糕，又把蜡烛替他点上，十八根，正好是他的岁数。接着关掉客厅里的灯，回到餐桌。　　肖叔叔带头，三个人参差不齐地唱完一首生日歌。　　“许个愿吧。”谢婉铃说。　　烛光轻轻晃动了下，微弱的光打在他的脸上，模模糊糊。　　他站着没动，看不太清表情，只知道他沉默了一会，然后吹灭了蜡烛。　　房间里彻底陷入黑暗，只有外面的月光，在阳台那里洒下一地的光。　　尤初凭借着直觉，摸到旁边的开光。“啪”地一声，灯光亮起。　　一道白光从眼前闪过，她看清了肖景时的表情。　　依旧冷漠如雪，仿佛这世间没有东西能打动他的心。　　　　餐桌上的三层蛋糕，散发着浓浓的奶油香味。上面插着一个小小的人儿，估计是照着肖景时的样子做的。　　但仔细瞧瞧——　　比真人要可爱的多，尤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