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的凉凉只觉周身暖洋洋,她意识到自己可能不小心蹭进国师的怀里。    为了报复国师睡前嫌她脏,凉凉努力把脏兮兮的自己往身边的发热体蹭了又蹭。待天明睁开眼的时候,凉凉发现怀里抱着的仅仅只是一团被子,而国师早就已经离开床榻,衣衫整齐地回望自己:“醒了?”    呃,果然想多了。    凉凉点点头,悻悻然从榻上爬起来,双手不忘捋了捋乱糟糟的头发。    白芷没眼看自家邋里邋遢的小丫头:“醒了就去瑶池洗一洗,把衣服也换上,真不知你们昨晚上哪钻成这样。”    就知道国师要嫌脏,好在凉凉已经过了玻璃心的阶段。只是等她下榻往瑶池去的时候,突然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国师知道昨晚她和奴娇在一起??    难怪回来的时候国师既不惊讶也不过问,莫非在四神正殿的时候国师就已经发现她了?可是不道理啊,依国师的脾气,如果当时就已经发现她的话肯定不会假装没看见,难道说在她睡下去的那段时间奴娇偷偷潜进来给国师打了小报告?    奴娇应该没对国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事情吧?稍稍脑补一下,凉凉一阵心惊肉跳。她怀惴着一颗忐忑的心,在瑶池磨磨蹭蹭地洗了个澡,然后把昨夜晾干的衣服重新套上,这才慢吞吞地回去找国师。    奇妙的是白天的聚灵殿没有了夜晚的神秘与诡怖,看起来就像个再寻常不过的普通殿堂,令人一时忘却了夜间对这个地方所产生的过份恐惧的心理。    如果是在白天遇见奴娇的话,说不定凉凉对她的惧怕也会相对消减不少。尤其在昨夜被奴娇搭救并且带回来以后,凉凉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没有那么害怕这个人了,虽然她始终想不明白奴娇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万幸凉凉回去的时候国师什么也没问,只被告知即将离开聚灵殿的事情。    一听终于可以离开聚灵殿了,凉凉瞬间来了精神。终于可以告别惊心动魄的日子重新回归原来的平静生活,不需要胆战心惊地面对陌生环境所带来的未知与彷徨,也不需要应付那个捉摸不透一身迷的奴娇……    本来挺高兴的一件事,可是凉凉很快又意识到,等到她和国师离开以后,这偌大的聚灵殿是不是就只剩下奴娇一个人了?    但这是长久以来一直存在的事实。如果真如国师所言,奴娇并非不能离开而只是不想离开的话,那么她守在聚灵殿里为的是不是就是昨夜从她口中不经意吐露出来的‘她的国师’?    凉凉百思不得其解,怎么都想不明白。可惜奴娇也不知道是否只在夜半出来走动,直到凉凉随国师离开聚灵殿的时候,她都没能见到这个脾性刁钻行为古怪的骷颅头奴娇姑娘。    *    国师楼近来发生很多事,事情主要集中发生在国师进入聚灵殿闭关的那几天,外来者的潜入直接导致了内部人员伤害的同一天夜晚,国师的近身侍女也在同一天晚上离奇失踪。    无论前者还是后者均对国师楼造成了相当严重的影响,就在大伙忙碌在抓人与找人的过程中度过了一天一夜之后,失踪人口就这么大喇喇地跟着国师从聚灵殿现身了。    就连面冷心硬没有表情的守门人在看到尾随国师从殿门出来的小尾巴也忍不住露出难以置信的疑惑与不解,底下所有人都惊呆了。    过程太张扬,凉凉很后悔。    当国师提出离开聚灵殿的时候凉凉其实已经考虑到了这一点,起初她想过直接走原路从北门离开聚灵殿,问题就在于她压根就不识路,而且国师根本就没有打算询问她的任何意见。    不得己之下,凉凉只能化作国师的小尾巴在众目睽睽之下灰溜溜跟着国师走出来。    可想而之,这件事很快成为八卦在国师楼里疯传开。这种时候凉凉无比庆幸现在的自己只是一枚不会说话的小哑巴,就算午间前往膳房找饭的时候被围成一团也不在怕,至于为什么失踪以后会和国师从聚灵殿里走出来的这样一个问题她实在回答不上,有胆子就去问国师吧。    凉凉知道在座诸位不可能有这个胆。    美美地补了一顿营养之后,凉凉悠然欣赏早已烂熟于心的沿路园景,用力呼吸新鲜空气,并且跳出檐廊外晒起了火辣辣的大太阳。    这才在聚灵殿里关了多久?她居然连阳光暴晒的感觉都无比缅怀,只能说聚灵殿已经成为她心目中难以言说的梦魇,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一遍了说。    当然,凉凉心知要不是姜衍把她带进聚灵殿,她可能一辈子都没有机会踏足这么个地方,也就一辈子都不可能遇见奴娇这样的姑娘。    凉凉以手背遮挡烈炎,不知怎的心里一阵空落落,只觉意兴索然。    回到白皓院,凉凉听见国师屋里隐约传来的细碎说话声,显然柳还没有从里面出来。    从聚灵殿出来以后,凉凉才知道柳的伤势并没有姜衍说的那么严重,尽管他确实挨了颜玉一刀。    换言之,姜衍又骗了她。    如果知道柳并没有重伤昏迷,那么姜衍当晚所有的质疑皆不成立,因为柳知道她与颜玉不是一伙的,可以证明她的无辜与清白。如此一来,她也就不需要急于证明自己,然后傻呼呼跟着姜衍跑进了聚灵殿中。    凉凉郁闷地撇撇嘴,不高不兴地猫在院子角落里拔草,面壁思过……    “属下知罪。”    这厢屋里头,国师正有条不紊地翻看着下面呈上来的报告,关于他不在的这几里楼里楼外所发生的大小事情。而桌案正前方的柳正单膝跪地,凝重的神情灰败而惨淡。    白芷没有立刻发话,抬眼看向那张没有血色的脸。    此时柳的脸上还能够看出几缕打斗残留下来的痕迹,不过他最严重的伤口并不在脸上,背脊的那一道恐怕需要更长的时间才能够得以愈合恢复。    柳的不足,在于他不够果狠,容易感情用事。这是为什么他会是四个暗卫之中实力最弱的一个,明明自身所拥有的潜力并不亚于其他任何一人。    白芷容色平静,倒是看不出一丝愠怒:“既然明知为她掩护是罪,事后又何必再来本座面前如实告罪。”    柳低头,拧眉不语。    诚如玉对她的主子闵明华绝对忠诚,柳也有属于他对自己主子的忠诚度。他从没打算向国师隐瞒那天晚上所发生的任何事情,包括他曾亲口说要放颜玉走。    见他不说话,白芷平静的阖上手里的册子:“既然当初你已经答应放她走,为什么颜玉还要与你大打出手?”    柳露出一丝惶惑,白芷则更为了然:“她在赌本座会否在乎凉凉的身份公诸于众,又或者说是在赌本座的容忍度。”    一旦国师楼因为这件事找上闵明华,那么他们很可能会顺势揭开凉凉的身份,并且反咬私藏凉凉的国师楼一口,如此一来说不定还能借此机会将人要回闵府。    假如国师并不希望凉凉的的身份曝露,那么他很可能既往不咎秘而不宣,如此一来恰如颜玉之意,达成目的。    柳后知后觉,露出讶然之色:“可是……”    “可是闵明华既然没有大张旗鼓上门要人,而选择暗中派人潜入国师楼,说明他其实同样不希望声张凉凉的存在。”白芷替他把话说了。就以闵家目前的现状,不管闵明华是出于私心还是别有企图,没有曝露凉凉的存在是对的,某种程度而言也算是对凉凉的一种保护。    他不可能授意颜玉现在的做法,唯一的可能是颜玉自己的意思。    毕竟颜玉不似闵明华,就是赌输了也无所谓。揭开了凉凉的身份,引起了有心人的注目,她也不在乎。颜玉哪会在乎凉凉的安危与生死,她在乎的从来就只有闵明华这个人。    白芷又看了他一眼:“你可曾想过,她为什么不杀你?”    柳沉默许久,面色不豫:“因为没必要。”    两人之间的不同之处,在于性格上的截然相反。双方交手的情况下,若论实力颜玉在他之上,若论心狠手辣自己更不可能是她的对手。尽管这些年他的实力骤增,但是颜玉若是铁了心杀人灭口,他根本就逃不了。    擅闯国师楼并且试图掳走楼里的人,被发现以后直接大打出手,颜玉不会不知道她的所有作为一旦被发现会给闵明华带来什么样的麻烦。    但是凉凉一逃,事迹已然败露。就算没有凉凉,颜玉不会不清楚他是什么性子,事后必然要向国师一五一十交代清楚,届时颜玉同样隐瞒不了。    颜玉可以杀他,但是吃力不讨好,还可能引发国师的怒火,她没这么傻也不需要这么做。    白芷向后倚靠背垫,冷眼看他:“如果你是真心这么想,就不会又一次让她走。”    柳难掩黯然,只能垂首:“属下知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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