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轮后,题目变了花样,变成姑娘出题,那些的公子接题了。    荷池不大,两边虽是隔岸相望,但是互相都能看清相貌。    这题目就很有意思了。时锦伸着脖子看得兴致勃勃。    几个小姐红着脸,出了一些不算太难的题目,大多是吟诗,一个作画。这种题目便顾不上风度了,这就像是抛花枝,若是对这个出题的小姐有意思,或者是有好感,便可以起身作答。当然单纯应题也可以,只是没几个人会那样做罢了。    时锦转头看了看时鸢,她端坐着,并没有起身的意思。一旁的余如音也并没有参与这轮题目,时锦看到余如音的母亲给她打了好几个眼色,不知为何,余如音都安坐不动。    这时一个绿衣小姐站了起来,她落落大方地朝对面福了福身,笑道:“小女子有一副上联,请诸位公子赏鉴。”声音如黄莺出谷,极为动听。    时锦看了看她,只见她生着一张圆脸,虽不算美,但肤色白皙,身材娇小,很是灵动,看着也清秀可人。时锦记得她姓郑。    “重重叠叠山青青山叠叠重重。”    这对联,时锦一听就晕了。她转过身,想看哪位好汉能将这上联对上。    场面一度很安静。也许是上联太难,也许是郑小姐这样的小家碧玉不是对面贵公子哥的款儿。总之很有一会儿没人说话。时锦看着那位郑小姐脸色慢慢变红,她是第一个让场面如此冷清的人。    “幼迟老弟可有良对?”    李尤看了一眼凑到跟前来的楚蓟,奇怪问道:“你不是喜欢时家小姐那样的吗,这位小姐与那两位区别很大啊。”    楚蓟挠了挠头,“这是两码事。我就是...你别管,快给个对子,随便一个也行。”    李尤瞳孔微缩,“嘿,楚大公子也懂得怜香惜玉了。这可不是什么三步能成的简单对子,容我想想...”    楚蓟望了一眼对面,见那位郑小姐微微低下了头,不由有些着急,“幼迟老弟,你快些。”    “催催催,催什么催!”李尤蹙着眉,有些不耐烦地轻吼了他一声,话音刚落,突然有了一对,快且轻地说了,楚蓟眼神一亮。    就在郑小姐准备坐下去的时候,就见对面站起一个男子来。看着他清隽的相貌,她脸色更红了。    “弯弯曲曲碧水水碧曲曲弯弯。”    “妙啊!”    “这对子接得好!”    “.......”    听着周围响起的赞叹之声,楚蓟风度翩翩地朝两边拱了拱手,又朝对面的郑小姐做了个揖,这才坐下。    “幼迟老弟真是有大才啊。”楚蓟大力拍了拍李尤的肩膀。    李尤笑了声,“客气什么,回头不要忘了请我喝两杯喜酒就成。”    楚蓟这会儿对这郑小姐倒没什么想法,只道:“一定少不了。”    时锦倒没注意李尤他们,她一转头就看到正盯着她这边看的赵晅。乍一看还以为他是在盯着她看,时锦心惊了一下后就想起来,时鸢正坐在她旁边呢。    赵晅手做了两个动作,好像是在鼓励时鸢也出个题目。    时锦回头看向时鸢,就见她面上闪过犹豫之色,微微垂下了眼脸。    这倒叫时锦看不懂了。赵晅既然让她出题,那他一定会接题,时鸢也是极有才华的,在犹豫什么呢。    应该是不想让赵晅扫兴,时鸢站起来出了道题目,也是一个对子。    “天上月圆,地下月半,月月月圆逢月半。”    时鸢美貌的号召力这时便显现得淋漓尽致了。只见对面的公子争先恐后起身不断,先后竟有五六人站起身应题,也不管是不是真的能接上这个对子了,有两个纯属就是借机起身与佳人打个招呼。    其中也不乏对得绝妙的,只是人不对,时鸢也只是礼节性地笑笑。    赵晅并不着急,等其他人都起来完了,他才不急不缓地站起身来。    “时二小姐有礼。”赵晅笑着朝时鸢做了个揖,一弯到底。才道:“在下有一对,请姑娘赏鉴。”    “今日年尾,明日年头,年年年尾接年头。”    时鸢微微一笑,“公子对得绝妙。”    对岸响起了零零星星的叫好声。自己在佳人面前被人压下一头,总是让人不大高兴的事,也实在叫人不能讲起风度来叫好。    李尤看在眼中,嗤笑一声。    直至整个游戏环节结束,时锦也没有站起身出过题目。教一些暗中关注她的公子失望不已。    别的小姐都挺直了腰,坐得端正,时锦也不好松松垮垮地坐着,叫人笑话时家没家教的话,她也讨不了好果子吃。只是僵直坐了一个多时辰,早已是腰酸背痛,时锦便找了个要出恭的借口。余如音要招待客人不能带着她出来,便叫了身边的丫鬟喜儿带着她出院去。    “时小姐,这边请。”喜儿甜笑道。    时锦已经见过喜儿几次了,也不算陌生。喜儿脸蛋圆圆的,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看着就极喜人。也是个温温顺顺的性子。    “我不想如厕,就坐得腰疼,出来走走。”时锦笑道。    喜儿点点头,“原来如此,那我带时小姐去花园走走吧。”    两人一路闲逛,穿过一道月亮门,就进了后花园。    还未进门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茉莉花香,时锦猜测花园中应该种有茉莉。    时锦猜测花园中应该种了茉莉,但没想到大半个院子都是茉莉。什么单瓣、双瓣、虎头茉莉、甚至还有金色的茉莉,还有一些叫不上名字的。    “我们夫人平生最爱茉莉了,所以花园里种了很多种类的茉莉,都是从全国各地找来的,很多很珍贵呢。”喜儿笑道。    时锦已经被这好几亩的茉莉惊呆了,半晌才道:“那余夫人确实是很喜欢茉莉了,如音应该叫茉莉的。”    喜儿闻言悄声道:“其实以前是有位茉莉小姐的。”    时锦点点头,看来这位茉莉小姐已经早夭了,便不再多问。    喜儿也没有再讲下去,而是带着时锦去看那几株被竹篱笆围着的珍贵茉莉花株。    “这株茉莉,是从北边花重金买的,听说能开两种颜色的花呢,可惜买来后栽是栽活了,却一直焉吧焉吧的,施再多肥也不管用。”    时锦一看就知道这是什么花了,以前她买过一盆盆栽。    “这个啊,叫鸳鸯茉莉,确实能开两种颜色的花,还是花苞的时候,是深紫色,刚开的时候是蓝紫色,慢慢地变成淡雪青色,最后变成白色。所以树上就会有两种颜色的花,紫色和白色。能开个三五天。”    喜儿瞪大了眼睛,惊奇地问道:“三小姐如何知道?”    “我以前养过啊。”时锦随口答道。    “哦?既然这位小姐养过,也一定知道如何让它开花了。”    正在这时,背后突然响起了一道陌生的男子的声音,将前面两人都吓了一跳。    时锦转过头,就见余二公子立在两人身后五步处,脸上挂着一丝淡笑,长身玉立,一袭月白长衫穿在他身上,清风霁月般干净澄澈。    见两人被吓到,余玞连忙作揖,“惊吓到这位小姐,实属无意,在下只是偶然路过,听到小姐在说这株茉莉,只是家母极喜欢这株茉莉,不自觉便出言打扰了,还请小姐莫怪。”    声音也清风撞玉般清澈。    时锦紧紧握了握手,指甲戳到软肉,一阵疼痛,才让她稳下晃荡的心神。    “余二公子多礼了。”时锦转过头,看向那株瘦小的鸳鸯茉莉,“这种茉莉喜酸性土...”话刚出口,时锦便意识到不对,正想改口,就听到余玞问道:“请问小姐,什么是酸性土呢?”    时锦心里打了个突突,“就是...就是,这个别管,反正不能给它施草木灰,可以给它浇一些淘米水,这种茉莉其实适合栽在盆里,每天照个两个时辰的阳光就够了,它其实喜阴。”    时锦这番话更让余玞疑惑了,没听说过养花浇淘米水的。因便问道:“请问姑娘,浇淘米水是什么道理呢?”    时锦心里又打了个突突,难不成说是为了增加土壤酸性吗,那又得解释什么是酸性,以及她为什么知道。    “书上说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时锦干脆手一摊,道。    余玞自认为自己已经是博览群书了,没想到这姑娘口中说出来的知识,他一个也不曾看到过,一时间不由自愧,自己实在是妄自自大了。    正想询问时锦看的什么书,时锦就连忙催喜儿,“出来那么久,我们该回去了。”    余玞一听,也不好再问了,便作揖道谢,先行告辞。    时锦二人正打算往回走,还不待走出院门,就从旁边花丛中跳将出一人来,定眼一看,正是李尤,左耳上还不正经地别着一枝金色的茉莉。    喜儿一看到那朵茉莉便瞪大了眼睛,情不自禁地叫出了声,“啊!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摘夫人的金香茉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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