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马有点不一样啊,眼睛乌黑明亮,四蹄如墨,全身毛色雪白,没有一缕杂毛,闪闪发光。蒙古马头大颈短,身形矮小,其貌不扬,而这匹白马明显高大了一圈,四蹄矫健、胸阔鬃长,不着鞍具,看着野性十足。

“好长……一匹公马……”不理会朱祁镇嘴里的胡话,伯颜等人静静看着一人一马对峙,大气都不敢出,生怕马惊伤人。这马也不走,转着灵性的眼睛,人性化的眼神对朱祁镇充满好奇。朱祁镇不明就里,自忖魅力超凡,洋洋自得不已,只当是营中凡马,伸手就要去捋捋白马。

“不要……”伯颜惊呼道,“摸不得?”朱祁镇尴尬的半伸着手,难道这还有啥忌讳不成。白马倒是有趣,恶狠狠瞪了伯颜一眼,确实是恶狠狠,朱祁镇看得十分清楚。将头伸到手里蹭了几下,朱祁镇胆子也大起来,索性胡乱抓了几把,白马舒服的打了几个响鼻,仿佛十分受用。

听到动静,也先随众头领走出大帐,刚好看到这一幕,掉了一地下巴。朱祁镇浑然不觉,只是逗弄着白马,也许是嫌人多,白马贴着朱祁镇重重嗅了几下,耍着尾巴颠颠走了。

那白马可不是凡品,是也先从鄂尔多斯草原所得,据传是成吉思汗祭天的神马溜圆白骏转世。平日里跟宝贝一样供着,不容许任何人骑,不准任何畜群干扰,自由自在地奔跑。据说也先私底下曾经试着接近这白马,结果不仅连毛都没摸到,还险些被马蹄子踹翻。在黄金家族支持者的传播下,能骑白马方能成草原共主的消息在各部传播,本来是为了打击也先的威望,不想今天却成就了朱祁镇的威名。

也先此时后悔不已,来想给一个下马威,结果却被朱祁镇耍了个大。各部头领本来就不是铁板一块,此时更是有许多人眼里多了几分犹豫和迟疑。也先干咳一声,责怪的瞥了伯颜帖木儿一眼,抱腹行礼后沉声说道:“北元淮王也先,见过大明皇帝!”虽然所谓的北元早已不复存在,但就大义而言,号令草原还是这个身份更管用。

朱祁镇假装不解,哈哈一笑,拱手道“原来是太师当面,久仰失敬……”众人都一愣,这剧本不对吧,这不像是丢了三十万大军惨遭俘虏,倒像是到朋友家做客的寒暄,能得神马眷顾的人果然不一般。更令也先惊诧的是,朱祁镇自来熟的挽住他的胳膊,连拉带拽的往帐篷里走。

“羊腿啃的腻了,且进去看看太师这里有什么好吃的,对了,这淮王是哪个封的,朕记得太师袭的是顺宁王,前几年还让朕刻了个印来着。”

这话一说,又把天给聊死了,纵使也先一世枭雄,也不知道怎么接这个茬,干脆嘿嘿干笑不答。有几个平日不对付的头领,噗嗤一下没憋住笑,越发觉得这个皇帝有意思。终元一代,共有两位淮王,一位是初期灭宋的主帅,一位是末代死国的重臣,都是响当当的人物。也先的淮王却不是哪个封的,是为给自己脸上贴金自诩的,当然不好意思多说。

可是朱祁镇没完没了:“太师不喜欢顺宁王的封号可以说啊,你不说朕也不知道,这么的,你放朕回北京,我去给你在刻个淮王的印,算算时间,三天之后保准给你送来,你看咋样?”扶着也先的肩膀一脸认真地说道。

也先搞不清是自己看着傻,还是朱祁镇真得了失心疯,把求助的眼神给了自己的兄弟,伯颜摊了摊手,意思是我早说过明朝皇帝有点异常,你还非不信,这下难受了吧。

只能继续干咳,“那个,此事容后再提。前几日军务繁忙,怠慢了皇帝,还请恕罪。”说着到了帐内,朱祁镇径直走到面南的主位,一屁股坐在白虎皮铺就的大座上,顺势挥了挥手,“大家随意坐啊,都是熟人,自便自便。”顺手端起一杯马**开始品尝。

也先面皮抽动,努力忽视朱祁镇的乖张,强压着冲上去锤人的冲动,重重坐在下首。几个深呼吸后,朱祁镇又被幻想成可以带来无尽财富的金娃娃形象,也先眯眼扯起嘴角,向着几个安排好的头领悄悄做了个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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