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难逃    重遇419的男人并没有影响焦星的心情。    在还没上场表演之前,她若无其事地坐在台下最后一排等候,飘向舞台的目光却不小心落在前方的一对母女身上。    两人有说有笑的,在给洋娃娃扎辫子,温馨四溢。    她看着那个人形布偶,不由得想起自己似乎以前也拥有过——    焦星人生中第一只洋娃娃,是4岁儿童节那天收到,是许久未见面的爸爸送的。她很喜欢,即使洋娃娃的衣服上还吊着一个标有“赠品”的挂牌。    其次,爸爸还给她带来一盒蛋糕。    焦星满心欢喜,赶紧扯开捆绑盒子的绸带,却在掀开盖子的那一刻,眼里的期许顿时化作失落。    本是圆形的水果蛋糕,如今只剩下不到三分一的量,蛋糕边缘尽是被人用叉子随便刮走的痕迹。    四岁的女孩的心思早已细密。焦星很快就意识到了,这是别人吃剩的蛋糕。    蛋糕中间的红樱桃没了,点缀表层的水果块更是东倒西歪,显得敷衍至极。而表层用巧克力酱写的字也只留下“节日”,缺了“快乐”,套在当时的焦星身上,却又格外贴切。    她尝了一小块后便把盒子盖回去了,回头望向不断传出争吵声的卧室,把怀里的洋娃娃抱紧些。    下一秒,砰的一声巨响,房门被人踢开,吓得焦星哆嗦一下。    男人怒发冲冠地往家门口走,紧跟其后的是哭丧着脸的焦母。    “别走,世杰……”她拖拉着他的手,卑微地乞求道,“求你了,别走,我知错了,我再也不给那个女人打恐吓电话了。别走,别丢下我,我是真的很爱你,我不能没有你!呜呜呜……”    男人充耳不闻,直接推开了防盗门,好巧不巧地与对门的老奶奶对上了眼,只好丢脸地低下头,快步走下楼梯。    可身后的人把他紧紧抱住,拖住他。    焦母依旧在哭泣挽留:“你说过你最爱我的,你说你会和那个女人离婚,然后娶我的,你怎么说变就变!啊,为什么!”    她布满血丝的眼睛在失焦,头发乱糟糟,神色慌张,如精神失常的疯婆子,毫无血色的嘴唇在颤抖,在一遍遍地质问对方为什么。    焦母一声声的悲吼把焦星吓得掉泪。她不懂父母为什么突然吵架,她甚至可以不要洋娃娃和蛋糕,她只想他们停下来,抱抱她。    “妈妈……”焦星怯怯地想走上前,却被焦母怒瞪止步。    “你闭嘴!”焦母凶狠喊道,可一看回男人时,语气又变得卑微低下,“世杰,世杰,是因为那女人给你生了儿子吗?我也可以的!你和那女的离婚,我给你生男孩,你要几个,两个,还是三个?我都可以的……我,我甚至可以不要焦星,我们不要她。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够啦!”男人终于受不了了,直接把人推倒在地,“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别再烦我了!”    看着他决绝跑下楼,焦母狼狈地从地上爬起,继续嘶喊挽留,可对方铁了心地不回头,最后她孤注一掷,撂下狠话:“成世杰你敢走,我就敢死给你看!”    “那你去死吧!”    这话说得无情而厌恶,把焦母击溃得绝望,她冲空气尖叫,然后愤恨转身,看着缩在门口的焦星,直接操起门后的鸡毛掸子,发狠地往她身上抽,嘴上在冷血咒骂。    焦星无力抵抗,只能缩在角落里抽搐痛哭。破旧的衣服被掀开,一条条赤红的新旧的伤痕,密密麻麻地布满细嫩的肌肤上,触目惊心。    女孩凄厉的哭声和抽打声在霉臭的楼梯间里回响。    她哭得越惨烈,焦母便打得越重,最后打到手累了,便坐在地上喘息,嘴上叨叨,却听不清话。    可焦星一秒也不敢松懈,下唇被咬得发白,忍着汗水混进伤口所带来的刺痛,小心翼翼地往卧室爬去,如同在最底层的沼泽里逃生。    她想躲回去,哪怕它只能为自己争取到几秒的安全感,她也想要!    焦星贴在地上,被泪水模糊的视线投向那个挂着彩绳的卧室门把。还有几步,她就……    “哪里逃?”    脚踝突然被有力扯住,焦星冷汗一飙,颤抖回头看,不歪不偏地对上女人阴森赤红的眼。    裤子被扯高,高举的掸子再次劈下……    再次醒来时,焦星是在楼顶的天台。    那里空旷无人,如同废墟。一地杂物被狂风吹得四处乱滚,旧报纸在唰唰地翻页。    她感到身体在颤颤巍巍,她被迫站在矮墙上了。睫毛颤抖,她小心翼翼地往下看,地面的一切渺小得如微型景观里的小物件。接着,岌岌可危的恐怖便笼罩全身。    “小星!”    一双手突然擒住她双肩,吓得焦星尖叫,却流不出眼泪。    原来极度恐慌时,是哭不出来的。    她听着身后的焦母连哄带骗地说话,感受按在她背部的手掌在使劲,她瞬间想到求救的话,却等不到她说出时,焦母已经把她用力推出去了——    “嘶——”陷入回忆里的焦星被人拍了一肩,吓得倒抽一气。    始作俑者的社工看她一脖子的冷汗,脸唇苍白,晓得玩笑开大了:“不,不好意思啊,吓到你啦?”    “没事。”焦星逞能地笑了笑,但还是深呼吸地镇定下来。    “哦,那个……你现在去后台准备下了,下个节目就是大合唱了。”社工语气变得客气了些,侧身给她让路,见焦星好好地走去后台时,自己的罪恶感才有所减轻。    “她也是这里的义工?”左侧传来问话。    社工扭头一看,是帮忙挂横幅的小林。    “是啊,做了好几年,可受老人家欢迎了。”    这点,林洐倒是看出来了。    他目光追逐着她,发现她每经过一个老人,就有人冲她乐呵呵地挥手打招呼,有些甚至直接牵起她的手,亲昵地拍着她手背,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他们家的孙女或孙媳妇呢。    林洐:“她干什么的?”    社工:“好像是前台小姐吧。”    林洐哦了声,便没再问了,坐在台下,含笑盈盈地把焦星滥竽充数的对嘴型唱歌节目看完后,才起身出去抽烟。回来时,却发现人早已离开。    但也不算不辞而别,起码她还给他机车贴了一张便利贴——    “车主你好,我是不小心撞倒你机车的人,实在抱歉。你的修车费我会承担的。请你尽快联系我。焦小姐,135XXXXXXXX。”    林洐看向机车旁边的空车位。    他记得停在自己车子旁边的是辆白色跑车,起步价7位数,但没料到车主就是她。    想到这,林洐又冷哼一声。    床上开车倒是好的,正摸上方向盘了,技术可真不到家。    林洐把焦星的号码输入手机后,盯着那串号码好一会儿,琢磨地舔了舔牙,最后嘁笑按下了拨号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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