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噩梦

电梯从15楼下来。

焦星在电梯口等待,看着镜面门里的自己,鬼使神差地伸手摸了摸领口,试图感受他缝补过的痕迹。

掌心轻按在上,幻想他粗糙的手拂过胸口,这想象奇妙,又让人脸颊发烧。

喷洒在脖颈的淡香水早已蒸发,留下的全是夜市小吃的酸甜辣和烟火气。

和他身上是一样的。

焦星不由自主地笑了。

包里的手机震动,进了新微信。

林洐:到家没?

焦星窃喜地笑了笑,快步走进电梯。

她没立刻回复,企图将她收到他消息的愉悦感,和他等待回复的焦灼感拉得更长些。

直到开了家里的灯后,她才回复。

焦星:刚到,你呢?

林洐叼着烟,看着原本黑漆漆的十楼忽然亮了灯,这才安心地离开小区。

林洐:没,正回去。自己一个人走,怪怕的。

“嘁”焦星对屏幕嘁笑一声,便给他回复过去。

那晚,两人聊了很多事,从生日,星座,爱抽的香烟牌子,他用的哪款剃须刀,他爱喝哪个饮料,他冬天是否会穿秋裤,他衣柜里是不是全是背心牛仔裤,明天想吃什么早餐,后天吃什么午餐

聊的尽是无关痛痒的生活琐事,甚至很无聊,但出奇地聊得起劲。

他们总聊林洐的事,很少聊到焦星。

可能她还带着戒备,不想话题绕到自己身上吧。即便他问起了,她也能机智地绕回他身上,然后继续在他未知的疆土上奔驰。

直到两点多,焦星才在困意中睡去。

凌晨五点,天还没亮,躺在床上的焦星还在睡梦中。

她满额冷汗,两眉难受地拧在一起,偶尔,脸色煞白难受,脑袋两边摇晃,似要逃脱,可梦魇让身体无法动弹,强迫她承受快要将她撕碎的噩梦

焦躁的蝉鸣,充满霉味的废弃房屋,冰冷潮湿的地砖。焦星被推倒在地,双腿被压制张开。

她在哀嚎,尖叫,哭泣,声音凄厉绝望。

有条黏腻又腥臭的毒蛇在她身上啃咬。她在求饶,想逃,可毒蛇在笑,在发狂地咬烂了她的裤子。

毁坏让毒蛇变得更加兴奋,接着,对她进行新一轮的折磨与凌迟。

焦星满脸泪痕,扭头反抗。她看到了他身边的玻璃酒瓶,透过上面的凹纹,她看见扭曲的自己,在被毁灭。

皮带被扯开的声音捅痛她的耳,求生欲与绝望在反复燃烧着她,最后,颤巍巍的手夺来酒瓶,她朝毒蛇用力砸去

“嗬”

焦星深深地倒抽一气,猛地睁开眼,醒了。

盯着天花板的双眸尽是惊魂未定。

睫毛在颤抖,心在为噩梦怦怦直跳,仿佛里头有一只疯癫的鸟在拼命扑翅,快要冲出胸腔。脖颈的细汗密密麻麻,甚至越冒越多。

她看到床头的台历,上面明晃晃地写着2018年,那一刻,她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下来。

估计是昨晚夜市遇到打架闹事了,她才想起过往。

而这噩梦就像路边讨厌的牛皮藓,黏着她多年,也折磨她多年。

每当焦星以为它会随时间推移而忘却时,它又会从记忆的废墟里抬起那丑陋的头颅,慢慢地朝自己走回来。

要是这一切都是场虚幻不实的梦,那该多好。

可惜,那几乎是现实照进虚梦,除了那条压在她身上的毒蛇。

在现实中,却是个令人恶心的老男人。

焦星下了床,走去浴室,沿路一件件地脱下身上的衣物,地拉开了浴室的门,放了一缸温水。

边上的手机震了震,刚到七点,林洐就发来微信

林洐:起床没?我给你买了早餐,楼下等你。

带着汗水的发黏在脸上。

焦星锁上手机,没回复他,头靠在浴缸边,看着腾升的雾气,眼神失焦空洞。

在眼眶侵入湿意前,她深吸一口气,全身没进水里,四肢蜷缩,如泡在羊水里的脆弱婴儿。

余婧第一次见林洐是在今天他来送焦星上班的时候。

“有情况!”林洐驱车离开后,余婧就小跑过去,一把抱住焦星,昂着脑袋问她,“你竟然坐机车来上班什么时候找的大帅哥?”

“你也知道的啊。”焦星喝了口手里的豆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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