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凤头陀公孙问大手一挥,哈哈笑道:“原来如此,赔罪可不敢当,只是老和尚这宝贝得之不易,老和尚知道这是世上独一无二的绝毒之物,估计着你这做大夫的或许能派得上用场,这才千里迢迢地送了来,要是再徒劳无功地带回去,岂不无趣了?”
柳寒卿连连拱手,殷勤地请他进了屋落坐,老妇很快掀帘而入,手里捧上热气腾腾的香茗,一双老花眼怔怔地望着椅子上的那副革囊发着呆,良久不肯离去。
落凤头陀公孙问见状,心知自己所携带的“宝贝儿”吸引了两人的兴趣,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便索性吹嘘道:“柳老头儿,你不知道这宝贝玩意儿有多难弄到手,老和尚一时好奇,险些就要将老命断送在那地穴之中,费尽了千辛万苦,才堪堪讨到两杯……”
柳寒卿听得心痒痒,赶紧打岔道:“恩公,老朽早就听说七散尸鸠毒,乃南洋蛮夷所盛产,中土尚未有发现的前例,想不到北天山竟然有此等奇物。”
落凤头陀公孙问打了个哈哈,笑道:“要是没有,难道我老和尚还骗你不成,这宝贝常人得到,并无用处,必须要像你这种悬壶济世的绝代名医,才知道用药煨炼,才能令其发生非凡奇效。”
柳寒卿沉吟片刻,才唯唯诺诺道:“不错!恩公所言极是!此物,乃是天下第一奇毒,极是罕见,然,莫怪老朽嘴刁,恩公这回得到它,非但无益,若是一个不好,只怕反受其害啊。”
落凤头陀公孙并没有表现出很是震惊的表情,却是赶紧道:“嗯。所以,老和尚这才老远地送来给你呀!”一面说完话,一面又站起身来,含笑,缓缓解开革囊,掀起了皮盖。
那柳寒卿伸长了脖子,恨不能将眼睛抛过去,目不转睛地注视着。
落凤头陀公孙问三下五除二地褪开了囊套,其中,很快就露出了浑身赤红似火的宁无缺。
柳寒卿见了,犹如当头浇了一瓮凉水,先前的浓烈兴趣顿时云消雾散,取而代之的则是失望,有种被人捉弄了的感觉。
当时,他便将脸色一沉,怫然不悦道:“恩公!老朽敬重你有恩于我,怎的好多年不见,恩公你竟用这些卑劣的手段,戏耍咱们呢?”
落凤头陀公孙问不明就里,一扬残眉,道:“柳老头儿,此话怎讲?谁说老和尚在戏弄你?”
柳寒卿冷笑,道:“恩公果然本性难移,好善狡辩,敢问恩公,你方才所说的那七散尸鸠毒,究竟在什么地方?”
落凤头陀公孙问呵呵一笑,道:“柳老头儿,你且别忙着责备老和尚,先过来看看这位垂危的人,是被什么毒物所伤到的?”
柳寒卿脸色漠然,冷冷道:“此人唇黑面赤,全身浮肿,眉目不辨,定是被……”说到这里,倏然住了嘴,眼中忽然暴射出两股奇异的目光,谁也说不出那是什么。
落凤头陀公孙问却知道,于是,他便哈哈笑道:“果然不愧为冠绝天下的鬼医,这孩子所中的奇毒,正是毒冠天下的‘七散尸鸠毒’,吞下去的份量,恰好满两杯之多,老和尚若是替他解毒治疗,何难设法从他体内,提炼出那两杯‘七散尸鸠毒’来?我老和尚这回可没有乱打诳语吧?”
柳寒卿气得重重哼了一声,霍然立起身来,道:“恩公的意思,是要老朽替他解毒治病吗?”
落凤头陀公孙问点点头,道:“正是如此。”
柳寒卿忽然仰天大笑,道:“七散尸鸠毒,天下已是无药可解,恩公,老朽奉劝你还是早些带他下山,找个偏僻之地,在他命门穴上补他一掌,也好落个痛快,省得他毒性复发之后,内腑遭受毒火熬练,到时须受尽千般苦楚,方得断气。”
落凤头陀公孙问听了,脸上阵青阵白,一颗心就好像拴上了块石头,一直向下沉着,然,他是个出了名的倔脾气,不见棺材不落泪,仍旧不肯死心,朗声叫道:“大凡天下一物必有一克,我就不信这狗屁的‘七散尸鸠毒’,当真无药可解!”
柳寒卿嗤之以鼻,冷笑道:“既然如此,那么,恩公就请自己想办法,替他解毒吧,老朽真乃爱莫能助!”
“柳老头儿,我曾给这孩子吃了一粒‘涤垢丸’,便能使他四日之内,毒性未发,看来并不是无物可治。”落凤头陀公孙问坚持道。
“生生相克,乃自然界唯一之法则,凡,只能使用一次,现在纵有千百颗‘涤垢丸’,也万难克制他体内尸鸠毒了。”柳寒卿继续泼冷水。
“柳老头儿,你人称鬼医,医道通神,总该有个办法,可以救得他呀?”落凤头陀公孙问还是很固执,甚至还拍起了马屁,因为不习惯奉承话,自个儿刚说完,已经浑身冒起了鸡皮疙瘩。
柳寒卿摇头,苦笑道:“老朽的医术还未练到家,实在无计可施,恩公,你死心吧。”
落凤头陀公孙问见他软硬不吃,心里开始发急,思索片刻,赶紧从怀里取出了一面乌木圆牌,’‘啪’地拍在桌上,道:“柳老头儿,你可还认得这东西吗?”
柳寒卿瞥了一眼,神色不变,仍然冷漠着道:“这,正是老朽二十年前赠送给恩公的信牌,焉有不识之理?”
落凤头陀公孙问点头,道:“好!你记得便最好了!当年,你赠牌给老和尚的时候,就曾经答应过我,有生之年,以此牌为凭证,愿为我破例医一次病,这话,难道你就已经忘干净了吗?”
柳寒卿冷笑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老朽虽非君子,却也不是那种失信于人的小人,老朽岂能忘怀?然,眼下这孩子并非恩公,自然又另当别论了。”
落凤头陀公孙问吹鼻子瞪眼,气呼呼地站起身来,正言厉色道:“好个不近人情的柳老头儿,你要知道,这孩子与老和尚另有渊源,假如你能救得他的性命,便是相当于救了老和尚一命,一面信牌,老和尚平生也只求你一次,可好?”
柳寒卿仍不犹豫,断然摇头道:“恩公不必枉费口舌了,万事皆可为君效劳,唯独此事,老朽实在无能为力!”
落凤头陀公孙问面沉如水,脸色苍白得就像远山上的寒霜,道:“姓柳的,你可别忘恩负义,当年若不是我老和尚,你这条老命,早就已丧在了祁连山中,救命之恩,如今只换你医治一个病人,你还不肯答应老和尚么?”
柳寒卿只是摇头,冷笑,见自己说不通,老和尚也听不进,便索性不再回答了。
落凤头陀公孙问两眼一瞪,厉声问道:“柳老头儿,你到底肯不肯医?”
柳寒卿摇摇头,脸上铺满了一片冷漠之色,好似被中秋月光倾洒。
落凤头陀公孙问的脸色,突然又转阴为晴,堆了笑脸,嘻嘻道:“柳老头儿,你还是医了吧!老和尚生平难得开口求人一次,你不看在救命之恩的份上,只单单看在咱们相识二十年的情面上,今天老和尚开口求你,难道你真狠心……”
柳寒卿仍是不停摇头,斩钉截铁道:“恩公不必多说,老朽决不会答应的。”
落凤头陀公孙问怒火中烧,闪电般一探手,竟用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一把扣住了柳寒卿的穴道,沉声叱道:“老头儿!你还医不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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