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珏睁开眼睛时,入目的是一片枯黄的杂草,还不等她细看,身上剧烈的疼痛就刺激的她再次闭上眼睛。  比起背上一片火辣辣的炽痛,胸口尖锐刺痛逼得她全身颤抖,微弱的呼气吸气之间是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她闭着眼,知道是肋骨戳进肺了。  但情况更糟的是腿,下半身已经失去了知觉。  咬了牙,她忍着剧痛扭头看了眼,看见还存在的双腿才松了口气。  就这么趴在地上好一会,攒了几分力气,那漆黑的瞳孔里终于爆出坚定,她满是血污和泥土的手猛的撑地,动作之间拉扯到了伤处,疼的她面色惨败,冷汗直冒。  眼看着快要站起来,被打的快残的膝盖却是一软,整个人又跌坐了回去。    嘶——    后槽牙被身上的疼痛刺的上下打颤,纳兰珏皱着眉,暗道肋骨又往肺里去了几分。  她再没有力气再次尝试站起来了,只能艰难的抬头,打量这破败的院子来。  自己坐在的是房前的草地上,原先应该是用作养花草的,不过现在荒芜了,只留下疯长的杂草,后面的房子奇迹一般的不是个茅草房,而是青砖白瓦,却因为没人打理,已经屋不避雨了。  这……是哪里?  她闭了闭眼睛,只觉得脑子里被棍子搅了一番,疼的眼晕。  半晌,她才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这具身子唤作纳兰珏,纳兰家的嫡长女。  父亲纳兰忌是大明有名的铁血将军,官拜从一品镇国公,奈何母亲早逝,父亲又常年在外,新主母嫉恨她,便故意使些绊子。  这次是因为她打碎了夫人女儿,也就是她妹妹的玉佩才被人打了个半死不活。  新夫人严氏身下有三个孩子:长子纳兰杰,后面两个女儿唤作纳兰钥和纳兰星。底下还有几个庶出的孩子,年纪相仿。  不过纳兰忌常年不回家,严氏又不是什么高瞻远瞩的女人,几个孩子不是被养废就是被养歪了,一个个骄横跋扈又没有真才实学。  接受完这些信息后,纳兰珏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把自己撑了起来。  不管如何,先养好这个身体再说。  她可不是懦弱的纳兰小姐,绝不会任人宰割。  从今往后,最好那些人能安分守己,否则……她可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啊。    皇后作为后宫首位,肩上的担子既重又杂,不但要管理好后宫,还得调剂好前朝,时不时的还要联络联络贵妇小姐们,实在是有的忙。  兰沁禾现在就坐在坤宁宫皇后旁边,两人一人一本花册捧着看,远处揽月熏了香料,下午阳光照进来,暖洋洋的惹得兰沁禾只想睡觉。  皇后瞧见了她又一次偷偷打哈欠,合上花册打趣她,“怎么?本宫就这般乏味,你才来多久这都打了多少哈欠了。”  兰沁禾眨去眼里泛的水雾,到底和皇后认识多年了,私底下她也没那么拘束,扔了花册到一旁,“哪能啊,这不是娘娘这儿太让臣妾安心舒坦了么。”  “油嘴滑舌。”皇后折了帕子俯身揩去她眼角细细的水珠,还不等兰沁禾吃惊,便自然的收回了手,“你若是困了,就在本宫这休息一会儿,左右每次请的都是这么些人,按着往常的帖子下就是了。”  兰沁禾摆摆手,“给太子选侍读可不是往常的赏花吃茶,还是仔细些好。”  更何况让皇后一个人工作,她在旁边睡觉,那才真是尴尬。  兰沁禾又捡起边上的花册,突然皱起了眉。皇后见了便问,“怎么了?”  “没什么……”她凝神看着那几个字,又问,“臣妾记得,纳兰家的嫡长女唤作纳兰珏?这纳兰钥不是嫡次女么。”她说着把花册递给皇后看。  皇后愣了愣,“难为你有心还记得那孩子。”  兰沁禾见她神色就知道里面有文章,“臣妾进宫前时常随家父去纳兰家拜访,也见过那孩子几次,进宫后听说她母亲去了,也没能去看看。听皇后这么说,这孩子处境不太好?”  “没了母亲的小姑娘有几个处境好的?纳兰将军又不是个顾家的,他那位新夫人……”皇后摆摆手不想多说。  “就算是这样,连花册都敢假报就实在太过了,”兰沁禾满脸不赞同,“她母亲去的时候,她才刚满十岁吧?如今及笄,真是花骨朵儿一样的好年纪,被这样一个继母压着,日后可怎么办。”  皇后跟着叹息,“这大宅子里的腌臜事情多了去了。”  兰沁禾想了想,对着皇后道,“她母亲万氏生前和臣妾母亲也算是交好,臣妾也和这孩子有几分面缘,皇后能否成全,让这孩子进宫陪臣妾几天?”  皇后睨着她笑了,保养得当的手指点了点她脑袋,“你当本宫不知道你就是想给这孩子立个威风?”她摇摇头,“这点你倒是不如你妹妹,后宫中太心善也未必是件好事。”  兰沁禾笑着抿唇,“有皇后娘娘护着,别说心善,就是臣妾心傻也未必出什么岔子。”  女孩笑的露出两个酒窝,秋日的阳光打在她脸上,抹了一层细细的金粉,头上步摇流苏碰撞,叮咚作响。  皇后看得愣了,好半天才道,“真是拿你没办法,怎么这么会说话。”  兰沁禾只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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