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放学后。  白雁没能乖乖跟着姜鳕回家,而是被堵在了校外。  由叶茭带头,几个女生将她团团围住。她们穿着秋野高中校服,所以打人是不太可能,会被抓住批评,有别的花招。  果然,叶茭哭得梨花带雨,对白雁说:“白雁,你能不能别接近姜鳕了?我真的很喜欢他。我能和他考上同一所好大学,你不能的,以后也反正不会在一起,你就不能离开他吗?”  白雁挺懵的,片刻,不怀好意地笑:“叶昭是你的谁?”  叶茭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上次喊她打人的,是你吧?她可是抖出来了,说是堂姐叶茭让她打人的。”白雁捏着叶茭尖尖的下巴,恶声恶气道,“你喜欢姜鳕?那就公平竞争啊!他又不是你男朋友,我也不算插足你们的恋情吧?”  叶茭咬了咬嘴唇,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过了好几分钟,她才吼:“白雁,你不要脸!”  白雁掸了掸指甲上的灰,笑得特别贱:“要脸怎么倒追啊?!”  叶茭终于被气跑了,白雁狐假虎威一场,此时有点吃不消,心脏跳得很快。  巷子尽头,有人在等她,走近一看,是姜鳕。  他似笑非笑,问:“白雁,你要追我吗?可我不喜欢胸小的。”  流氓。白雁翻了个白眼。  走了几步,白雁揪住校服领口,低头看看自己的胸,虽不算波涛汹涌,但也不小啊!  姜鳕打算回家,被白雁拦住,她说:“我带你去个地方。”  “怎么?开房?”姜鳕瞥她一眼,“非总统套房,我睡不惯。”  啧,想得倒美。就白雁身上剩的三十块,小旅店都住不起。  白雁说:“今天是我生日,请你吃烤串。”  “我不吃烤串。”  “不会拉肚子,很干净,真的。”她知道他家境殷实,没吃过路边摊,嫌脏。也可能是他舌头刁,不肯吃滋味差强人意的东西,只吃最好的。从碰都不碰食堂饭菜和酸菜面就可见一斑。  可能是她摇尾乞求的样子太可怜了,姜鳕良心发现,跟她去了。  白雁让烧烤阿姨烤了三十串羊肉串,加上孜然与辣子,被碳火熏得很香。  姜鳕不适应,一直咳嗽,躲到了逆风口处。白雁也凑过去,递给姜鳕一瓶营养快线。  “没有牛奶,营养快线应该也可以吧?”她笑了笑,眼里仿佛有星星,璀璨生辉。  姜鳕抿唇,接过来,喝了一小口,清清嗓子。  一瞬间,白雁觉得,他也并非那么不好接近。  “我们算是朋友吗?”白雁问。  “不是。”姜鳕回答地很快。  “还没有朋友陪我过过生日,姜鳕,你是我第一个朋友。”  “我们不是朋友。”  “你是嘴硬吗?”  姜鳕斜她一眼,懒得反驳。  白雁接过阿姨递来的一大把烤串,从中抽出一根签子,抖了抖辣子和孜然,递给姜鳕:“好吃,你试试看。”  “不用。”他很抗拒。  白雁喂到他的唇边,当羊肉触上少年冰凉的唇瓣时,她才惊讶发现,姜鳕的唇很薄,这是冷情男人的象征,小说里面都这么写的。  姜鳕没有别扭,小心咬住了肉,避开白雁的目光,开吃。  不知不觉,他也吃完了一串。  白雁笑嘻嘻地说:“我说了,这家店的羊肉串很好吃,你肯定喜欢。”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喜欢了?”姜鳕忍不住讥声反驳。  “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瞎子。”  “……”  他们坐在河边的台阶上,迎着夜风,吃烧烤。这里平日都有人来洗衣服,地面被洗衣粉搓得很干净,没有一丝灰。尽管如此,姜鳕还是擦了擦地面,才敢坐下来。  白雁已经适应姜鳕这些异于常人的习惯了,什么都不说,只是又把烤串分了几串给他。  风吹到脸上,凉丝丝的。白雁勾起小指,将鬓发撩到耳后。她突然开口:“已经有两年没人给我过生日了,我一直住在姑姑家里,看着每到堂姐生日,姑姑就想方设法为她庆祝,买蛋糕,还准备礼物,我就很羡慕。我没钱买蛋糕,买了也没地方吃。有时候,会偷偷去蛋糕店买那种纸杯蛋糕,一块钱一杯。最上面插着一把小雨伞,涂满一层奶油,底下还有蛋糕胚的那种。”  姜鳕一言不发,沉默听着。几秒后,他突然说:“我去打个电话。”  “给你的未婚妻打电话吗?去吧去吧。”白雁今晚话很多,她总觉得生日肯陪她的人,一定是个好人,尽管姜鳕不太像。  姜鳕没理她,回嘴都懒得回。打电话就打了五分钟,匆匆回来了。  “姜鳕,你打电话不太持久啊!”  “你话这么多?”他指她废话多。  “我是话唠。”白雁笑了一声。  姜鳕拍拍裤腿,站起身:“回家,我做试卷。”  “不愧是学霸,天天心里想着学习。”  姜鳕一笑:“呵,不想作业,难道想你吗?”  白雁脸上发烧,她也不是这个意思。  总而言之,两人无话,一齐回了家。  刚到家门口,白雁就看到地面上摆着一盒东西,外面写着:夜愿蛋糕店。  这是蛋糕?买给她的?  白雁突然想起了,之前姜鳕说去打一个电话,难不成是给她订蛋糕去了?  姜鳕,真是个好人啊。  姜鳕瞥她一眼,怕她自作多情,说:“别误会,今天也是我生日。”  白雁震惊,原来他们是同年同月同日生,这么凑巧的吗?  “你是沾了我的光,才能吃到蛋糕,所以好好珍惜。”姜鳕把蛋糕提进屋子里,点上写着年龄的蜡烛。他们两个同岁,给姜鳕的,就是给白雁的。  白雁看着明明灭灭的火光,赶紧闭眼许了一个愿:她希望此生平平安安,再也不要有大灾大难。  姜鳕说自己不爱吃甜食,就切了一小块,吃完剩桌上了。  不爱吃甜食,骗鬼吧。  白雁这般想着,心底深处甜津津的,不断冒泡。她吃着甜腻的奶油蛋糕,突然想哭。她想到从前生日,都是父母陪她过的。他们会煮一大桌的菜,知道她喜欢吃海鲜,就做焗油大虾给她吃。那时候,她天不怕地不怕,不愁吃不愁穿,每天都过得无忧无虑,不知人情世故,也不知世事冷暖。  然而一夜之间,死神就将所有的幸福生活都夺走了。  她看着她的家,明明近在咫尺,内心却一片荒凉。她知道,从此以后,这个家,再也回不去了。  白雁躲在毛毯里抽噎,她哭到后半夜才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她好像透过缝隙看到了什么人。有人蹲坐在她的旁边,盯了她很久,这才离开。  她本能知道,这个人并没有侵犯她的意思,可能只是出于关心,这才来看看她的动静。  是谁呢?梦太冗长,记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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