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集  有了姜鳕到来的操场,变得比往常热闹许多。  有爱慕者直接带纯白毛巾与矿泉水,一下课就堵在短跑终点线,等待姜鳕训练完成的时刻。  女生的心思直白又热辣,只消一眼就能察觉所思所想。  体育老师怕这些情窦初开的女孩们做出什么有辱校风的事儿,逐一警告,勒令这半个月,不让与比赛无关的学生接近训练场。  这两天,少了场外翘首以盼的姜鳕追求者,白雁还有些不习惯。  她嘀咕一句:“没了你的小粉丝,冷清不少。”  姜鳕一记眼刀飞过去,不悦道:“你喜欢,你请她们来,我不奉陪。”  “你就这么讨厌女生吗?”  “那你是什么?”  白雁无语,对哦,她也是女生。  片刻,姜鳕噙笑:“对,我讨厌女生。和你接触,因为你是粗野的男人。”  又来了,幼稚鬼。  白雁撇了撇嘴,双手压腿,继续做拉伸动作。  她突然想起来了,问:“明天就是运动会了,你紧张吗?”  “还行。”  “我很紧张。”  “为什么?”  “第一名的奖品是一箱八宝粥。”  “所以?”  “早上不用吃肉包了,可以改善一个月的伙食。”白雁咧嘴一笑,弯起的眼眸比天上月还要美。  “傻子,你要是想的话,可以每天早上来我家吃八宝粥。”姜鳕比较明显的优点就是不缺钱,满足她所有需求。  “不行,君子不吃嗟来之食。”  姜鳕嘲讽地笑:“你不是小人么?”  “……”白雁翻了个白眼,这厮一天不损她,心里就不痛快是不是?  这时,不远处突然蹿过来一女生,她一路小跑,看见姜鳕就像是馋猫见到秋刀鱼一样,眼睛发亮,一看就知她是前几日的爱慕者大军里的漏网之鱼。  女生在姜鳕面前,乖乖巧巧站定,对姜鳕说:“你是姜鳕同学,对吗?”  姜鳕扫她一眼,下颚微抬,不屑道:“有病吗?不知道我是谁还找我?”  女生没想到姜鳕是真刺头儿,眼眶一下子热了。她结结巴巴,继续说:“我想和你交个朋友,我是……”  “哦,别介绍了。我有朋友了,一个就够。”姜鳕怕她不信,特地将白雁朝前推了推。  “朋友不行,那就女、女朋友……”  “我喜欢从朋友做起,日久生情发展起的恋人关系。很明显,你对我而言就是陌生人。再多说一句,就是性骚扰,我喊老师了,信不信?”  他的话再直白不过了,白雁完全成了靶子,被他的小粉丝日日夜夜拿箭矢射个千百回。  卑鄙!  白雁叹了一口气,拍拍女生的肩,怜悯她,说:“他就这个性格,你别放在心上。”  被心上人强硬拒绝了,还被心上人“现女友”假惺惺安慰,不可谓是不丢脸。  女生的眼泪,唰的一下,当场就下来了。她拍开白雁的手,跺脚道:“要你假好心!滚开!”  语罢,推了白雁一把,直接将她摔到地上,扭了脚踝。  白雁倒吸一口凉气,痛楚一下子涌上心头,硬生生逼出了两行清泪。是真的疼,撕心裂肺的疼。  姜鳕的眉头一下子蹙起来,他拽住企图逃之夭夭的女生,冷硬逼迫她:“给我道歉!”  女生咬住下唇,倔强地一声不吭。  姜鳕平静看她,他的眼神变冷,充斥不符合性格的成熟与深沉,目光在对方的脸上盘亘许久。几秒以后,周遭静下来,呼吸声也清晰可闻。  姜鳕笑了,笑容残忍,一字一句道:“给我道歉,不然我把你腿也扭断。”  不知为何,女生蓦地一抖,如临大敌。她急忙低头,郑重其事对白雁说:“对不起,我不应该推你。”  “滚。”姜鳕松了手,那人便像老鼠见了猫似的,一溜烟跑远了。  白雁也没什么想说的,本来就是女生犯的错,要她一句道歉,没占她便宜。  姜鳕伸出手,问:“能站起来吗?”  “不能,疼。”白雁疼到虚脱,说话时,进出肺腔的气儿牵扯到胸肋,也会隐隐作痛。  “我背你。”  “啊?”  “少废话,上来!”  姜鳕蹲下身子,让白雁攀着他的肩膀爬上来。待她搂紧了他的脖子,姜鳕手里使劲,拖住她的腿部,直接站了起来。  白雁的视野一下子变得辽阔,她没想到,姜鳕就比她高了一个头儿,看到的东西就能多上许多。这么近的距离,她能嗅到姜鳕身上不知名的清苦草木香,还有隐没在发间的汗味,不难闻,带着少年特有的气质,阳光爽朗。  她的前襟直接贴在了姜鳕的背上,衣料本来就薄,几乎是肌肤相亲。思及至此,白雁的耳垂升腾起浅浅的燥意,喉头有些渴。  尴尬吗?是有点儿。  讨厌吗?那倒没有。  为了掩饰尴尬,白雁没话找话:“姜鳕,看你背人的动作娴熟,看来不止背过我一个女生啊。”  姜鳕的脸上堆积起伪善的笑,说:“我把人从背上丢下去的功夫也是一绝,你想试试看吗?”  “那还是不要了……”突然发什么脾气啊,白雁悻悻地想。  “我就背过你。”  “什么?”  “好话不说第二遍。”  “哦。”  “我说,我就背过你。”  白雁笑嘻嘻地说:“我听到了啊,啧啧,你说第二遍了。”  “呵,所以这不是好话,现在我要把你丢下来了。”  此言一出,吓得白雁赶紧搂住了姜鳕的脖子,勒得他够呛,咳嗽两声,喊:“松开,蠢货!”  一路小打小闹,一百米的距离,走了半天才走到操场门口,体育老师就站在那儿。  姜鳕人未到,声先至:“老师,她脚崴了。”  体育老师扼腕长叹:“明天就运动会了,怎么把脚伤了?这可咋办,还能不能上了?”  白雁没逞强,心虚地笑:“老师,我恐怕要弃权。”  “行吧。”体育老师没多劝,反正三班这次也没几个人参加,重点班的其他科目老师都不支持自己学生去参加运动会,能少几个是几个。  “那我也不参加了,我好像也伤到手了。”姜鳕这话,一听就是假的。但参加运动会全看学生意愿,对方撂担子不干了,谁也没办法逼迫他们上阵。  体育老师啧了一声,挥手赶人:“去去去,都回家去,少在训练场碍眼。”  “好。”姜鳕大大方方把白雁背出了学校,找了个僻静的角落,检查脚伤。  白雁的脚踝细瘦伶仃,许是平日里伙食不算好,一点都没多余的肉。姜鳕的目光在她白润的脚腕骨上停滞一瞬,避开眼去,轻轻揉捏,听她抑扬顿挫地叫,连连喊疼。  该!让她逞能!  幸亏没伤到骨头,也就是皮肉肿了,需要冷敷。姜鳕学跆拳道的,大伤小伤都有过,这方面的经验十足。他跑到附近的药店,买了冰袋和药水,先镇痛,给白雁擦上药水,静置一个小时。  闹了这样一出,谁都甭想回家了。  姜鳕在校门口找了一家小吃店,点了两碗水饺,就这么坐下吃晚餐。  白雁犹豫不决:“我得回家做饭。”  “你这样怎么做?是饭做你,还是你做饭?”他语气不善,摆了筷子,又说,“吃你的饺子,吃完进学校,晚上还有晚自习。”  白雁拗不过他,只能一言不发,独自吃饺子。  饺子皮薄肉厚,小咬一口,满嘴儿的汤汁,味道诱人。  她吃着吃着,眼泪突然掉到了碗里。好像自从父母去世以后,再没有人这样对她好了。姜鳕是唯一一个肯知她冷暖,对她关怀备至的人。  于她而言,这辈子也可能是唯一一个。  谢谢你,姜鳕。她在心底悄悄地说,没有人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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