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雁听闻这话,一时间不由愣住。    肃亲王很快意识到自己失言,一笑掩饰道:“本王多问一句,安王妃就当没听见罢了。”    他很想知道楼雁在安王府内过得如何,一开口方才觉得不对劲。事实上肃亲王有这种感觉,本身就似乎是一个错误。    楼雁只是不明所以,她微点下颔,笑道:“那本妃就先出宫了。”    “好。”肃亲王目送着楼雁袅娜的身影登上马车,随后与她的丫鬟一同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    好半响的时候,肃亲王都立在宫道上没动。若此刻夜聿还意识不到自己对楼雁的特别,那他当真是个傻子了,可他当真不明白其中缘由。    莫非是……自己喜欢她?    ……    楼雁坐在马车内,细品了番肃亲王最后那一句话,这时候才回过味来。不过她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惜,想想也就过去了,倒是荷音在一旁兴致勃勃地问道:“方才肃亲王同王妃说了些什么?”    “闲谈罢了,他今日又帮了本妃,理当道谢。”楼雁将头倚靠在车壁上,回道。    “噢。”荷音懵懂地点了点头,并未多想。    主仆二人回到安王府之后,却在半道上遇见了安王府的主人,那就是安王。    只见夜留宿头顶泛着绿光,面色黑沉,胸膛急剧地起起伏伏,不知道又是谁惹上了他。    楼雁被安王拦在鹅卵石路上,美眸中有一丝不耐闪过。原本今天日头就晒,还得在这儿跟人说话,于是她就没好气地问道:“王爷有何急事找本妃么?”    事实上安王是被楼雁气得不轻,想质问的事儿太多,他索性一口气问了三个问题:“你今日去了宫中?见了太后?还与肃亲王说了话?”    她怎能未经自己允许,便私自见太后那等权贵?这对于安王自己来说,也是一个极好的露脸机会,怎料云玄裳根本没有带上他,她置自己这个王爷于何地!    而楼雁只是很想翻白眼,今日太阳散发出的热量也让她的语气十分不好:“我又不是朝廷要犯,去了哪儿需要向王爷时刻汇报么?”    “那肃亲王呢?”安王的双眼似乎能喷出火来,他近日待云玄裳极好,怎料还是无法关住她的心,“《女戒》的三从四德,王妃可是忘了个一干二净?”    荷音瞧着安王今日炮仗一样的阵势,心里默默为王妃捏了把汗。    楼雁这个当事人却是无所畏惧,她嗤笑一声:“莫说是三从四德,即使是说整本《女戒》,试问本妃又违背了里头的哪一条?王爷倒是背来听听。”    “你!”安王脑中快速回想了一遍,发现他实际上并不熟悉束缚女子的《女戒》,便放弃了与楼雁在这方面争辩的想法,转而说出了自己的真实心思,“肃亲王对你未必没有心思,这般心机深沉的男子,你还不知道防着他,竟还与他说话?”    “恕本妃直言。”楼雁冷笑间打断安王,“我与王爷的婚姻早就名存实亡,就像王爷在外寻花问柳,本妃从不干涉,故而还请王爷莫要干涉本妃!”    “再说王爷得到的宫中消息未必是真,我与王爷,只剩下利益关系罢了!”    安王气得浑身发抖:“你简直不可理喻!”    楼雁不想再与安王废话,提起自个儿的裙摆,便一脚踏入了鹅卵石路旁的泥地。她准备绕过安王,却不料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    荷音跟在楼雁身后,见此惊呼一声道:“王爷切莫冲动!”    安王朝荷音吼了句:“闭嘴,这儿没你的事!”    一时间荷音不敢再上前,这儿毕竟是安王府,再说她小胳膊小腿的,未必拼得过安王的力气。可王妃的情况不妙,她唯有在旁看着干着急。    “放手!”楼雁脚步顿住,狠狠甩了下纤细的手臂,不料并未甩开,一时间楼雁皱起了眉,已然很不耐烦地威胁道,“王爷若是不同意,那本妃即刻与你和离,让你一人喝西北风去!就凭你这些年来做的事,本妃完全能做到!”    安王倒是并未被楼雁这番话给吓倒,只是一阵钝痛突然自心口传来,让他的身子不由微微摇晃了下:“你当真想与本王和离?”    夜流夙的嗓音有些哑,甚至有些颤抖,或许他从未料到过自己竟有这般失态的一天。    楼雁却没想那么多,她见安王还不肯放手,突然抬起另只手,一把掀开了脸上的面纱:“就凭这张脸,还不够让本妃下定决心,与王爷和离?”    暖白色的日头下,女子大半张脸上的伤疤坑坑洼洼,显得愈发狰狞可怖。除了一双美眸,楼雁脸上很多地方都被伤疤遮住,其余五官甚至变得模糊不清,让人难以分辨。    安王从未看到过这张骇人的脸,此刻一阵心惊肉跳,只不过震惊之后,他很快目不转睛地盯着楼雁的脸,越看竟似乎越发入迷。    这是他头一回对楼雁存着疼惜和心痛。    夜流夙此刻情不自禁地放软了声调,似乎能化出水来一般温柔:“本王……知道你当时很疼,可这些年来也是有心弥补的。王妃别跟本王置气了,可好?”    楼雁只冷笑一声:“王爷说的可真比唱的还好听。”    很简单的道理,若是夜留宿有心弥补原主,怎会一瓶治伤药都未曾送来?这会子倒是说他有心弥补,简直是说给傻子才会信。    安王未料到自己一番柔情,竟又被楼雁毫不留情地打击。他想要发怒,望着楼雁那张骇人的脸,夜流夙却又没什么底气。    他承认自己不该毁了云玄裳的脸,一时间安王紧锁的双眉舒展开,而后他竟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伸手抚上楼雁的脸。    不想立即被楼雁一把打开了手。    她厌恶道:“我嫌脏。”    安王的心如坠冰窟,他似五雷轰顶般,整个人愣在了原处。那先前还有的绿光,竟一下子消失了。    楼雁并未注意到这一点,趁着安王手中力道微松,一把抽回了自己皓白的手腕。她赶紧带着荷音离开了此地,任凭安王在那儿一动不动,对楼雁来说又有什么干系。    她前脚匆匆回到淑雅堂,脑中系统便适时响起了声音:“警告宿主,剧情已经偏离。”    楼雁听后眉心微皱,系统说得并不无道理,她已然隐隐有些不安,只想快速结束这个任务,便问道:“安王头上一直有绿光,何时才有小王冠?”    系统给出它的机械回答:“虐渣不只是虐心,还要虐安王的身。”    楼雁在淑雅堂坐下抿了口茶,心中没好气地反问:“这种没有技巧的事,为何要我来做?我又不是当朝圣上,如何给安王受皮肉之苦?难不成还得学那些江湖人士,套麻袋打人不成?”    就算是学江湖作风,可她一弱女子之身,如何能打得动安王?    系统只是沉默:“……”    楼雁狠狠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好似这般就能揍这个系统一般。    ……    伊春馆内,梅夫人凭借手头上有些紧缺的银钱,打听到了安王今日的行踪。不成想他竟是去拦了王妃的路,当真是令梅夫人恨得又气又痒。    那个丑八怪早已被毁了容,到底有哪处值得王爷待她如此之好?    “夫人,喝口凉茶吧。”香杏在一旁沏茶,嘴里还止不住地嘟囔道,“近日这王妃不知怎的,突然转了性子,王爷又如此宠王妃,也不知何人能压制住她了。”    “别多话。”梅夫人冷声斥了句香杏,安王久日不踏足她的屋子,使得梅夫人脸上再无温柔可言,“今时不同往日,小心隔墙有耳,届时你若说错了话,我也护不了你。”    香杏当即压低了声音道:“是,奴婢谨遵夫人教诲。”    事实上梅夫人只是吓唬自己的丫鬟,她听不见香杏烦人的声音,这才稍作满意。只不过梅夫人抿了口茶后,方才突然醒悟过来,香杏说的不错,该找个能压制王妃之人,最好让云玄裳一辈子翻不了身。    在此事上,她并非孤立无援,也有自己的盟友存在。一时间梅夫人眼睛一亮,连忙命丫鬟找出纸笔,匆匆写了封密信。    若是有丫鬟看见了梅夫人的措辞,只怕会被吓个半死。    ……    是日正逢三年一度的皇家狩猎。为了路途上的便利,京城城郊专门圈出了一块用于狩猎的山地,供王公贵族们在这时候享用。    楼雁坐着安王府的马车,在车厢内有些困倦地闭目养神。事实上她对狩猎不感兴趣,尽管以前服侍老皇帝的时候,楼雁都装作喜欢的模样。    因为狩猎时,老皇帝带的妃子数量是有限制的,她自入宫以来年年都去,心里自然是雀跃,不像现在这般。    本来楼雁都打算称病推拒了参与狩猎一事,不曾想宫里的太后点名要她去,楼雁唯有舍命陪君子了。    这回路上并未发生何事,满程安然无恙。    马车到达城郊的阳明山后,楼雁发觉皇室成员中,除了圣上其余人皆已来齐,太后今日未有来的消息。    如今宫中并无皇后,圣上当初追悼已然亡故的发妻,尽管有百官相劝,至今却是仍然没有立新后的征兆。如此一来,储君的人选便也迟迟未定,倒是急坏了包括安王在内的一众皇子。    肃亲王并非皇子,他倒是一点都不急,此刻见楼雁在安王身后入场,一时间夜聿眸色暗了暗。    上回那个问题,他仍未想明白。不过不要紧,他可以与安王妃多接触些来弄明白。    此刻楼雁并未注意到肃亲王投来的视线,她带着丫鬟荷音,与不说话的安王分开后,楼雁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结果发现对面是上回与自个儿不对付的长公主夜流心。一时间楼雁太阳穴突突地跳,心里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安王妃,好久不见。”    岂料今日长公主竟是一派和颜悦色,只不过眼底的轻视依旧未变,似乎仍在嫌弃楼雁面纱下那张丑陋无颜的脸。    对此,楼雁看得分明,毕竟不是何人都会像肃亲王那般欣赏自己,她便有些敷衍地回了句:“见过长公主殿下。”    身旁还有几位皇子的王妃,楼雁朝她们点了点头,便算打过招呼了。    长公主见楼雁待她如此轻慢,心中不悦更甚,不过一想起今日的打算,她便还是笑眯眯道:“上回海棠宴的时候,本公主多有失言,还望安王妃莫要记在心里。”    楼雁皮笑肉不笑:“公主无需多虑,只是本妃今日有些乏,便不陪公主说话了。”    说罢,楼雁便闭上了一双美眸,看上去很需要休息的模样。    夜流心被她这模样一噎,双眼瞪得圆圆,简直不敢置信。这安王妃在自己这个公主面前,怎敢如此放肆?她旁边那几个王妃,可是乖乖夹着尾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的。    楼雁这副嚣张的模样,让夜流心恨不能去把她摇醒,然而为了今日的计划,夜流心唯有默默地忍了。    好在圣上不久后便到了狩猎围场,楼雁睁开了眼。一时间众人齐齐行礼,高呼道:“参见圣上,圣上万岁万万岁。”    圣上今日看上去精神不错,他走到主位之前,爽朗地笑道:“诸位平身,不必拘礼。今日是为考验你们的武艺是否扎实,故诸位莫要藏私,尽全力而为便是。”    众人纷纷应和,很快便定下了前去围场内狩猎的人选。除了往常都参与的一些人以外,今年肃亲王的名字也被宦官响亮地报了出来,一时间倒是令人诧异不已。    何人不知,肃亲王早已不参加这类比拼技艺的事项了?今日肃亲王能来阳明山观看,便已是出乎意料了,怎晓得他竟是要一同参与狩猎?    年轻贵族们听闻这个消息,纷纷微皱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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