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盐排骨

不能再吃橘子，荔宣的心情有点不妙。　　　　谢因看着婢女端上晚膳，而小花精难得没有比他先动筷。　　　　“不喜欢？”谢因问道。　　　　荔宣小声对他说：“我想吃橘子，不想吃饭。”　　　　谢因便板起脸：“说什么胡话？又想流鼻血了？”他想了想又道，“到底吃了多少？还吃上火了。”　　　　荔宣默默低下头，没敢答话。　　　　谢因转头问雁书：“你来说。”　　　　雁书犹豫道：“小半筐。”　　　　庄子上送来的时鲜水果，装的筐大小几何，谢因当然知道，他蹙起眉，语气不善对着小花精道：“你真的是谢荔宣吗？”　　　　小花精不解，偷偷抬起眼睛看他。雁书也不懂他的意思，婢女们纷纷侧头，不知道太子突然在说什么。　　　　然后谢因就伸出手，捏住小花精的脸晃了晃：“鼠牛虎兔龙蛇，马羊猴鸡狗你。我看不是谢荔宣，是谢荔猪。”　　　　有婢女没忍下来，立在珠帘边身子微微一颤，又连忙稳住。雁书微微弯着眼睛，轻声退到了一边。　　　　荔宣呆呆看着他，被他捏住了脸还没有挣开。她嘴唇轻动，没有说话，但觉得生气极了。　　　　谢因顺势松开手，小花精立刻别过脸。他便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椒盐排骨，递到小花精的嘴边：“呐，你最喜欢吃的。”　　　　小花精转的幅度更大：“我才不喜欢吃这个。”　　　　“哦。”谢因手腕一翻，送进了自己嘴里。　　　　荔宣等了一会儿，谢因却没再哄她，她悄悄侧身，结果看到谢因一口气吃了半桌子菜。　　　　“不要！”眼见最后一块排骨就要被谢因夹走，荔宣立刻破功，拦住了他的手，“不许吃。”　　　　谢因故意奇怪道：“你不是不喜欢吃吗？”　　　　小花精红着脸，双手抓着他的手腕，把脸凑了过来。　　　　谢因的手方向一转，笑眯眯把排骨喂进了小花精嘴里。　　　　最后让厨房又做了一份送上来，荔宣气鼓鼓的，但还是吃了和往常一样的分量。　　　　看她这样，谢因觉得放心许多，破例允许她可以拿点心给小猫吃。　　　　点心是枣泥山药糕，做成圆球的糕点外面裹了厚厚一层糖粉和糯米粉，荔宣一拿就沾了满手的雪白。她于是很有耐心，一点一点把糖粉舔得干干净净。　　　　但谢因又不乐意了，他嫌弃道：“脏不脏？”　　　　小花精已经咬住了手指，谢因一把把她的手指拽出来，又从她的怀里抽出丝巾，一个指头一个指头擦过去：“别咬了。”　　　　荔宣有点舍不得，弱弱道：“还有呢……”　　　　谢因慢吞吞看她一眼：“这么喜欢咬，晚上给你咬点别的。”　　　　“咬什么？”　　　　“……别说话。”　　　　*　　　　第二日早早起来，谢因先替小花精收了一床的花藤，然后又把才被喂过的小猫抱进屋，塞到小花精怀里，最后摇了摇她。　　　　“我先走了，要什么跟雁书说，知道吗？”　　　　小花精的声音细细软软没有力气：“不要吃药……”　　　　谢因道：“好好好，不吃不吃。”他又没弄进去。　　　　叮嘱一番，谢因正打算走，荔宣却突然撑起身，拉住了他的袖子。　　　　“怎么了？”　　　　“早点回来。”　　　　小花精闭着眼睛嘟起嘴，谢因忍不住露出笑，然后弯腰在她的嘴唇上重重亲了一下：“好。”　　　　一觉赖到中午，因为谢因吩咐不许去吵醒她，所以荔宣懒洋洋在床上和小猫玩了一会儿，最后才慢吞吞起身。　　　　她觉得腰和腿都酸酸的，揉揉眼睛从床上侧身，想把帐子拉开。　　　　但她的手臂压到怀里小猫的尾巴，小猫立刻凄厉尖叫。荔宣连忙低头，还没有看清什么，一只小猫爪就挥到了她的脸上。　　　　“啊！”　　　　*　　　　不能面见太子侍妾，所以太医只听了雁书对伤口的描述，然后斟酌着开了药。倚翠跟出去拿药，雁书坐在床边，搂着荔宣的肩膀，轻声安慰她。　　　　“也并没有很严重，大概过段日子就好了。”　　　　不过荔宣担心的不是这个，她试探着问道：“小猫呢？”　　　　雁书便有些神色为难。闯了这种祸，不管那只猫是不是真的有九条命，恐怕都逃不了要死。但荔宣平时宝贝它，所以现在只关在笼子里，等她的发落。　　　　“玲珑看着呢，夫人要是不高兴，奴婢就叫人把它……送走。”　　　　原本雁书想的比送走还要厉害，但她望着荔宣的眼睛，就说不出这种话。　　　　听见她的回答，荔宣连忙道：“我没有不高兴，别把小猫送走。”　　　　但这件事也不是荔宣说了就可以，等到晚上谢因回来，雁书便带着梨青院的婢女，跪在他面前请罪。　　　　谢因一愣：“人呢？”　　　　雁书一直低着头：“夫人在里面歇息，已经用了药了。”　　　　谢因皱眉：“喝的？”　　　　“不是，是外用的药。”　　　　谢因松了口气：“我进去看看。”　　　　他起身到里屋门前，轻轻打起珠帘，又示意婢女不必跟着，然后自己走了进去。　　　　荔宣已经吃过晚膳，雁书为她重新涂了一次药，让她先睡一会儿，说之后再来喊她去沐浴。　　　　谢因撩开帐子，小花精闭着眼睛，睡得脸红扑扑的。原先娇嫩的左脸上，靠近鼻梁有三条深浅不一的抓痕，中间那条最深，颜色也更红。旁边晕开一片深粉色，比平常肿了一点点。　　　　他皱着眉仔细打量，想起来倒是忘记问问，小花精有没有哭鼻子。　　　　帐子外的烛光照在荔宣的眼皮上，她轻轻蹙眉，然后睁开了眼睛。　　　　谢因正神色严肃望着她。　　　　“谢因因。”小花精立刻兴高采烈喊了他一声。　　　　“嗯。”谢因绑好帐子，理了理衣服坐在了她身边，然后伸出手指，虚虚在她的脸上抚过：“疼不疼？”　　　　荔宣摇头：“小猫的力气很小的。”她怕小猫会被送走，立刻又解释道，“它不是故意的，是我先压到它的尾巴。”　　　　“……所以，不要把小猫送走。”小心翼翼和谢因打商量。　　　　谢因沉下脸：“再抓你怎么办？”　　　　荔宣连忙道：“不会的。那，那你就让小猫不要抓我。小猫听你的话。”　　　　谢因却说：“小猫听我的话，你听不听我的话？”　　　　荔宣跨下肩膀，觉得事情好像没有希望了。　　　　谢因看着她，小花精一直待在太子府里，因为她的身份，她也不能像正常女眷那样出去参加宴会，或者游玩。小猫确实让她有事可做，也开心许多。　　　　“等你的伤好了——”谢因最终慢吞吞开口道。　　　　荔宣飞快抬头，眼睛又亮了起来。　　　　谢因没好气道：“我还没说完呢。等你伤好了，小猫要是改好脾气，就把它带回来，不然就再也不用回来了。”　　　　荔宣立刻点头，又扑上去抱住他，把脸贴在他胸口：“谢因因最好了！”　　　　谢因手忙脚乱拨开她的脸：“药涂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