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爱

程言秋明显地怔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又忍了住，只是身子往后退了一步，跟初雪拉开了距离，声音微乎其微喃喃了声：“麻烦。”　　他皱着眉，又移开初雪牵制着他的衣袖。　　手一滑，初雪也愣了。　　　　程言秋摘下面具露出白皙的脸，浓密的眉蹙地更紧一些，眼底的光细细地晃动着。　　他的嘴唇紧紧地抿着，绷成一条线。　　半晌开了口，话语冷漠决绝，像完全不认识初雪一般：“从没想过。”　　“以后也不会想。”　　　　*　　　　初雪昏昏沉沉过了两个礼拜。　　篮球社从那天起也再也没有去过，一下课就闷到被窝里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发呆。　　　　“初初…”　　安逸心里也没底，自从那天她和初雪去了单身晚会后，初雪像是换了一个人，整个人懒懒的带着股颓劲，像是受过天大的委屈。　　她轻轻地扶着爬在桌子上的初雪，拽了拽小姑娘的衣角，问：“带你去喝热奶茶，好不好？”　　　　初雪晃了晃头，起了身，随口说了声要去图书馆，便从桌子上抓了本书，又套了件衣服匆匆出了门。　　她自己都没想明白她是怎么了。　　不就程言秋说了句实话吗，怎么她就这么难过。　　　　小姑娘漫无目的地在校园里晃荡着，一路走到了X大的情人坡。　　如今正值X大考试周，情人坡异常冷清，初雪走了一路也不见人影，抬起头才发现，她又走回了和程言秋见面的地方。　　不远处的石凳上，男生穿着深色外套，灰色围巾，懒散地倚在石凳上，手里捧着本厚书，虚虚地看着，半晌也不翻一页，更像是专门坐在这里吹冷风。　　　　分明没有个所以然，只是悄悄地一望，初雪的泪腺却在此时异常的发达。　　一下一下的往外涌，厚厚地浮在眼眶，稍稍一动便一发不可收拾。　　　　初雪从来没谈过恋爱，她一直以为这十七年得不走运是要闷声发大财，最后憋个大运。　　她好像也从来没喜欢过哪个男生，更别提因为一个男生头脑发热，主动去靠近。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怎么她就偏偏遇到这样的事？　　她好像把这么些年蕴藏的无力感，此时都要统统爆发出来，一股脑地，带着熔岩般的冲劲，熨实了她和他的阻隔。　　分明想要靠近一点，可一靠近又会被推开。　　　　她不敢动，可偏偏身子却在前移，一直催促着初雪，拉扯着她。　　　　“程…”　　初雪张了张嘴，想喊他。　　又觉得自己太没劲了，没劲透了。　　　　程言秋偏头望去，小姑娘手里用力地捏着本书，把角都捏皱了起来。　　初雪微微吸着鼻子，飞快地低下头，把淤在眼眶的泪水掉了下去，用手抹匀，才抬起头，扯着笑往前走，站到程言秋面前：“好巧啊。”　　“嗯。”　　　　“我…”初雪牵动着嘴角，扬了扬手上的书，佯装不在意地朝四处看：“我迷路了，想去图书馆来着。”　　“嗯。”　　眼镜缓缓脱落至鼻梁，初雪泛红的眼角好像更近了些。　　程言秋叹了口气，像是拿她没办法，阖上了书，站起身，声色很淡：“走吧。”　　　　初雪：“？”　　“我领你去。”　　　　一定是有人施了神奇的魔法。　　初雪低着头盯着她缓慢行走的脚尖，偷偷地想。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程言秋走的步伐越来越缓，像是要适应她的，也不急切，只是静静地走。　　十五分钟的路被初雪磨到了半个小时，每一分每一秒，初雪都希望时间再慢一点，再久一点。　　　　X城的冬天永远是零度，却比零度更冷，一阵风吹过来，像是冰刀子似的，直往初雪衣袖里钻。小姑娘刚才出门心不在焉，只挑了件薄薄的风衣，此时只能靠着怀里捧着的书挡风。　　初雪微微拉扯着衣领，恨不得缩成一团好堵住冷冽的风。　　　　身前的程言秋突然顿下脚步，初雪没反应过来，整个人撞了上去，直扑扑地碰到了他的后腰。　　她刚想问问怎么了，眼前突然一黑，蒙上了层软绵绵的羊毛围巾，大而宽厚，携带着少年的体温。　　　　初雪把围巾从头上缓缓掀开，像盖头似的，冒出一双杏子眼盯着他看。　　程言秋拨了下围巾，顺到了初雪脖颈后，低低道：“带上。”随后又扭过身，整个人堵在了初雪面前，慢慢地走着。　　　　*　　　　图书馆门口。　　初雪慢吞吞地摘下脖子上的围巾。　　　　程言秋比她高好多，围巾似乎也长了好多，那么长的围巾被初雪绕了好几圈都能堵在脸上当口罩挡风了，羊毛面上似乎也粘上了少许哈出的水汽。　　初雪懊恼地抹着围巾，她好像没什么机会见他，如果带回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还给他，可现在围巾又是脏的。　　初雪刚要开口问他怎么办，身后响起一声清亮的女声，大喊程言秋的名字。　　　　林妙和大陈刚出去买了杯奶茶，正准备回去继续学习，大老远就看到程言秋跟一个女生站在图书馆门口，她盯了半天，两个人也没有交谈的欲望，忍不住提前跑了过来，一看竟然是初雪跟程言秋。　　小姑娘眼角还红红的，像是被欺负过的模样。　　　　“我说你是不是欺负人家小姑娘了啊。”林妙拍开大陈勾住初雪，揉了两下小姑娘的脑袋，凶他：“说话啊——”　　“没有…”　　初雪刚刚哭过又被冷风吹过，声音哑哑的，想替程言秋解释。可这么一开口，更像是把程言秋欺负初雪未遂的罪名落实了。　　　　程言秋瞥了一眼林妙，似乎不想多费劲，只是简单地说了两个字。　　“走了。”　　人就迈出了图书馆。　　　　林妙嗤笑一声，把初雪搂得更靠近一点，带小姑娘进图书馆，替程言秋解释：“我们从小玩到大，他性子就那样，但人是个好人，他要是欺负你你就跟我说，打不死他。”　　林妙说着伸出手用拳头往前挥了挥，又像是想起什么，招手把大陈从身后招了过来，夺过大陈手里提的一杯奶茶，递给初雪：“外面冷，你喝这个暖暖。”　　初雪乖巧点点头，软声道谢。　　　　她没什么看书的心思，刚才只不过是找了个名堂才来的图书馆，况且正直考试复习周，图书馆哪有空座位等着她去坐。　　小姑娘转身要走，可林妙看她的模样着实放心不下，忍不住推了推大陈，让他先进去，自己在外面陪着初雪聊会天。　　　　“没事吧？”　　初雪摇头，想了想，又点了两下头，自己都把自己弄迷糊了。　　她搅着围巾边缘散落的流苏，咬紧嘴唇，像是下定了决心，询问林妙：“学姐，程…学长是不是有女朋友啊。”　　“扯吧他。”林妙偏开头笑：“单身二十多年，亏他也能忍，这点倒跟我舍友男朋友有点像，不过也不是。”　　　　心松动一点。　　林妙又问，像是不经意：“你不会喜欢他吧。”　　初雪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身子唰地一下燥热起来，像是放在炭火上烤过的皮皮虾，没说话。　　　　“哦——”林妙拉长语气，了然地点了点头：“这样啊。”　　“不过你和阿言在一起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啊，还是换个人喜欢靠谱。他那家伙——”　　初雪一怔。　　林妙凑近，像是偷偷在揭发程言秋的小秘密：“保不齐喜欢男的。”　　初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