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言正看着电视,手机忽然震动,一看来电显示,吓了一大跳。    时正?  时正……打电话给她?  不会是打错了吧……    郑言反应了半天,立马滑动手机,有点不可思议地贴近耳朵,轻轻“喂”了一声。    电话那头先停顿了一下,没有回应,郑言差不多可以证实自己的猜测了。  正想挂断电话,那头传来时正清清冷冷的声音。    “我到了。”    到了?  到了是什么意思?    “时正,你是不是打错了?”    虽然郑言从内心深处,希望时正的这通电话时打给自己,但是,她实在没有明白,时正这句没头没脑的“到了”是什么意思。    “没有。你到窗口来。”    郑言举着电话,耳边是时正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  她赤着脚跑到二楼的窗口,从上往下看,只见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停在别墅门口,时正直挺挺地站在车旁,抬头朝着她看。    隔那么远,其实,她看不到他眼睛,可是,她总觉得,今晚,他眼里一定盛满了星光。    郑言觉得自己在做梦。    过了很久才想起来,马袁杰说来接她的。    可是,来的为什么是时正……    郑言来不及多想什么,先穿着拖鞋,匆匆下楼。    “时正,你怎么来了?”郑言穿着睡衣就这么跑下来了,洗好的头发散在两边。    时正皱皱眉,张口结舌,刚才来得太着急,还没想好理由。    目光斜斜地打量了一下郑言的粉色卡通睡衣,无奈摇头:“你打算穿这身去吗?”    “啊,不是。”郑言忽然把手捂在胸前,脸红着,尴尬地笑笑。    她没穿内衣啊……    “你等我三分钟,我换件衣服就下来。”    时正偏头,看郑言家院子里那些多肉植物,不去看她,免得她不好意思。    郑言又跑回楼上,随便找了件粉色的T恤,换上牛仔裤,再跑回时正旁边,一气呵成。    她本来不打算去的。    但是,时正来接她,意义就不一样了。    郑言下楼的时候,时正还待在原来的地方。    郑言气喘吁吁,手掐着肚子,上气不接下气,“三分钟,没超时。”    时正见她湿了的半截头发还塞在T恤里,抬抬下巴,提醒她:“郑言,头发。”    郑言以为自己头发很乱,伸手胡乱抓一下:“好了。可以了。”    时正无奈,只好走了几步,走到她身边,抬手。    郑言下意识地躲了一下,红红的耳垂像红玛瑙,映着淡淡地月光,白里透红。    时正靠得太近,她莫名地紧张。    每次都这样。    时正不紧不慢,动作轻柔,将那半截湿头发拿出来。    郑言红着脸,安安静静。    “好了。”  他的手重新收回口袋。    “谢谢。”    郑言不敢动。    “走吧。”时正绅士地替郑言开门。    郑言还是第一次坐时正的车,战战兢兢上车。    时正坐上驾驶座,看了眼郑言,大概是月光作祟,也许是郑言刚洗完头,脸红红,很可爱,他一时发了呆。    郑言见他半天没发动引擎,叫了他一声:“时正?”    时正醒神,强装镇定,转动钥匙,发动引擎。    诧异今晚自己是怎么了?    “马袁杰怎么没来……”郑言其实想问,时正怎么来了,但是她不敢问,她有时候,真的怯弱的自己都生气。    时正先是没搭腔。    过了一个转弯,才有点酸溜溜地说:“你希望他来?”    “不是。只是……他说来接我……你怎么来了……”    时正想了想,随便胡扯理由:“马袁杰喝酒了,不好开车。”    “哦……”    “那你没喝吧?”    时正喝了,但是就一杯,不碍事。    “没有。”    等车快到桌游吧的时候,时正好像想起了什么,交代郑言:“一会儿坐我旁边就行了。”    “哦,好。”    郑言也没有多想,这些人她不认识,只认识时正和马袁杰,比起马袁杰,她肯定更愿意跟着时正啊。    郑言映着光,一路看着方向盘上那骨节分明的手,时正的手,白皙,骨干,脉络分明,好看的犯规。    郑言也没想到,自己竟然悄悄地伸手,搭上时正的手背。    时正立马紧急刹车,差点闯了一个红灯,转头,神色也有点紧张,盯着郑言。    郑言眨眨眼睛,手忘了收回来。    好半天,才把手收回来,搭在自己额头上。    结结巴巴半天:“我……我试试体温,我好像发烧了……”    是了,她跟发烧没什么两样了,脸都快烧透了!    时正也没深究,正常开车,然,完全不似刚才那样镇定了。    一路开到桌游吧,时正把郑言放在门口,自己去停车。    ……    郑言在门口看手机,等着时正,大约是车不好停,时正一直没上来。    不想,来了两个小混混,喝了不少,见郑言一个小姑娘在桌游吧门口,见色起意。    其中那个臂上有刺青的高个朝郑言步步逼近:“妹妹,怎么一个人?”    说时,已经开始对郑言动手动脚。    郑言一时没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满脸惊慌,她反抗,推了那人一把。    那人大概醉得不行,遭到反抗后,更加兴奋起来,一下子摔了手里的啤酒瓶,面色狰狞可怖。    “呸,大晚上站在这里,装什么纯情。”    说时,又开始要对郑言动粗,两只恶心的手,想抓郑言瘦削的肩膀,被郑言躲开了。    郑言手无寸铁,整个人都是抖的,伸手摸手机,害怕着,想给时正打电话。    眼见着自己无路可退,郑言急得眼眶发红,却听到一声叫唤,抬头看到了时正,她知道,时正肯定会来的,一定会的。    “郑言!”    时正的眼睛,因为愤怒而充血,他朝郑言的方向奔来。    “时正!”    郑言看到时正,忽然生出勇气来,拿起包,朝那人砸去,趁那人抱头时,快速跑到时正身边,哆嗦着,拉着时正的衣服。    时正拉起郑言的手,拢在掌心,将郑言护在身后:“别怕啊。”    时正难得情绪如此激烈,先是发狠,单手将那醉汉揍了个鼻青脸肿。    醉汉不经打,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时正还想补上两拳,被郑言喝止。    “时正,别打了,别打了。”    时正这才喘着气,甩甩手,握着郑言的手,始终没放,看看郑言:“你没事吧?”    郑言摇摇头,看着时正湿透的前发,浸湿的衬衫,很想抱抱他,可是,她不敢。     手上,还是时正的温热。    那是她肖想过无数次的牵手——虽然时正完全出于正义感。    可是,又有什么关系啊!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时正的掌心在出汗。  可她完全不想提醒时正。    不能抱他,那就牵手好了。    然而,好景不长。    门口传来一声呼唤声。    “阿正——”    时正和郑言同时转头。    安阳和马袁杰见时正半天没上来,打手机也不接,于是,下楼来找他,偏偏见到这副光景。    醉汉的同伴,恶人先报警,不远处,警车鸣笛。    安阳让马袁杰先走,马袁杰怎么肯?  眼里,胸中都是火,要不是安阳拦着,马袁杰真能将那醉汉打死。    安阳厉声道:“怎么,你想背处分啊?”    马袁杰撇撇嘴,收回跃跃欲试的拳头。    安阳目光瞥向郑言:“你先带……小粉拖上楼,楼下的事情我和阿正来处理。”    小粉拖?    郑言动动脚趾,这时候才发现,出来的时候太着急,都忘记换鞋了……    安阳和马袁杰都看见了时正紧紧握着郑言的手,面面相觑。    时正这时才发现了什么不对,心中一震,面上还是尽量平静,假装无意地放开郑言的手,插回口袋,免得让人看出什么端倪来。    郑言的手被松开,心也跟着落下去。  她想,那双手,她可以牵一年,不,想一直牵着,十指相扣的那种。  这样想着,连马袁杰叫她,都没听见。    马袁杰要带郑言上楼,郑言看着时正,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    时正也不太乐意马袁杰带郑言上去,可是,也不想让郑言在这里。  郑言看他的时候,他像有预感似的,正好朝她看。    郑言迟迟不走,时正知道她是担心自己,宽慰她:“郑言,你跟马袁杰先上去吧。”     郑言听话,点点头,这才不情不愿地准备上楼。    走到门口,又像是想到什么,跑回来,抬着下巴,眼睛里水汪汪的,望着时正:“时正,你不会有事的吧?”    能有什么事?也就郑言会觉得有事。    时正难得笑了一下,盯着她澄澈的眼睛,声音难得温柔,安抚道:“不会。你先上去,我很快上来。”    时正这一笑,看得安阳和马袁杰也愣了半天。    ……    郑言,马袁杰先上了楼。    民警赶到,安阳和时正把事情跟民警交代了一下。    民警做完笔录,把那俩小混混带走。  还跟安阳抱怨,这一带最近治安不好,弄得他们也很头疼。    安阳和时正一点事没有,回到楼上。    今天聚会的人,认识郑言的只有马袁杰。    时正到的时候,大家都以为郑言是马袁杰的女朋友,正拿马袁杰调侃。    “阿杰,介绍一下这个妹妹啊。”    马袁杰笑笑,大方介绍:“高中同学,郑言。”    郑言在一边开饮料,听到介绍,也就笑笑。    时正却是看在眼里,心中不悦,悄无声息走过去,先把郑言的饮料夺下。    郑言抬着头,愣在那里半天。    时正撇撇嘴,解释: “这是芒果味的,你过敏。”    郑言眨眼,受宠若惊。    时正什么时候还知道她芒果过敏了?     马袁杰脸色却不太好看。    其他人也没看得太明白,眼睛里满是好奇。    气氛忽然紧张起来。    有人为了缓解气氛,吆喝起来: “打球打球,阿正,阿杰,打球吗?”    “好啊。”    “好啊。”    时正和马袁杰几乎是同时开口的。    杀气腾腾。    ……    时正和马袁杰走后,安阳坐到郑言身边,摸着鼻头,在那偷笑,拿出刚买的饮料。    “嗨,小粉拖,不知道你爱喝什么,给你买了酸奶,可以吧。”    郑言眯起眼睛,笑笑,说了声谢谢,接过酸奶。    安阳眯着眼,“啧”了一声,看着郑言额头上渗出的汗,“你这么热吗?要不要让人把空调打低一点。”    “不用不用,我应该是跑热的。”郑言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安阳挑挑眉,这妹妹,有意思。    ……    时正陪人打了一局,回来坐在郑言旁边。    其他人自觉走开,给他们留点空间。    郑言脚底生疼,头上,身上,一直在冒冷汗,心里愧疚,不安:“时正,我是不是又给你添麻烦了?”     郑言说的是刚才打架的事。    时正喝了一口啤酒,喉结滚动,没有责备,只有自责。    “没有。这一带本来就乱,我不应该留你一个人的。”    两人说完,沉默了一阵。    许久。    郑言想了半天,低着头,小声出声:“时正,我说要追你……那件事……是真的……”    时正拿杯子的手顿了一下,大口喝了几口冰镇啤酒。    “可……可以……吗……”郑言声音很小,抬起头,看着时正,小心翼翼试探。    时正没有回答。    “让我试试,好吗?你要是觉得我烦了,我立马停止。”    “时正,虽然我现在不够好,但是我可以改的。你给我一个机会。”    郑言觉得机会难得,一鼓作气。    时正依然没有表态。    “你不说话,我可以当你默认吗?”郑言的眼睛里,满是认真和期待。    时正还是没有声音。    “那……那我就追你了!”    郑言见时正没有拒绝,已经是万幸,激动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忘记了玻璃戳到脚底的事情。    一站起来,疼得她“啊”一声。    时正觉察到不对,皱皱眉:“你怎么了?”    郑言摆摆手:“没事。”    时正注意到郑言的左小腿在抖动,脸沉下来,难得语带愠色: “你坐下。”    郑言乖乖坐下。    “拖鞋脱下来。”    郑言乖乖脱下,左脚是真疼。,一抽一抽的。    时正蹲下来,察看她的左脚。    那玻璃很扎眼。  刚才在楼下,情况太乱,她都没注意到自己扎到了玻璃。  到了上面,又不想给时正添麻烦,所以一直忍着。    “脚受伤了,怎么不说?”时正低着头,握着她纤细的脚踝,察看一番,还好,不是很严重。    郑言不敢说。    怕自己是个麻烦,惹他讨厌。    “你坐着,我去药店一趟。”    郑言乖巧点头。    ……    时正去了最近的药店,买了一堆消毒的东西,还有纱布回来。    坐到郑言旁边,动作娴熟,替她包扎,还不忘下“医嘱”: “伤口不是很大,但是你这两天最好不要碰水。”    郑言看着时正替自己巴扎,比校医院的医生还熟练,不禁感叹一句:“时正,你真的好适合当医生啊。”  时正用剪刀,把纱布剪断,干脆利落。  没有理会郑言的赞美,但是,语气平静地回答她的另一个问题。    “郑言,我不会答应你的。所以你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郑言反应了半天。    语气有点着急:“没关系。你可以不答应我,但是,让我试试,就一次,就一次,就当,是我喜欢你这件事,一个结果。我保证,试过以后,你不喜欢,我以后都不会再来找你了,好不好?”    时正顿了顿,没有答话。    把杂物扔掉。    郑言翘着一只脚,跟在他后面。    “好不好?”郑言觉得自己今天真的很厚脸皮了。    可是,喜欢一个人,脸皮厚一点,算什么啊。    时正被她缠的无法,也不知道郑言哪句话打动了他,“嗯”了一声。    得到肯定的郑言,心里嘭一下,炸出烟花来。    “时正,我一定会好好追你的,你放心。”    时正:“……”    这时,朋友叫时正打球:“阿正,过来顶我一下。”    时正有点左右为难,看了一眼郑言。    郑言笑嘻嘻挥挥手: “你去吧。我在这里玩手机。”    时正不好拒绝:“嗯。玩好这一局,我送你回去。”    郑言因为脚伤,获得了特殊照顾。  心情非常愉悦,连着玩了几把消消看。    ……    安阳和时正一起玩,先看了眼玩着手机的郑言,而后不怀好意撞撞时正胳膊:“哎,小粉拖,怎么回事?”    “好好打球。”时正懒得理他,“玩好这一局,我送她回家。”    安阳勾着唇,戏谑:“来真的啊?”    时正没当一回事,语气淡淡:“不是。她脚受伤了。”    安阳谑他。    冠冕堂皇的很。    他安阳还不知道时正?    从小学到大学,时正什么时候对哪个女生特殊照顾过。    “该不会,就是高中开始追你的那个女生吧?”    安阳知道一直有个女生追时正,还是因为初中班里,和时正一起上一中的同学说的。    时正没说什么,安静打球。    安阳确定,是那个女生了。    “姑娘还挺执着啊。你真不考虑一下啊?”    时正被安阳烦的要死,换了一边。    安阳作死的很,跟到时正身边。    “我看阿杰对那个女生也挺有好感的。你可别掉以轻心啊。女孩子得靠哄,这一点啊,阿杰做得比你好太多了。”    时正一边听,一边打球,球没瞄准。    安阳故作夸张:“哟,手抖,失误了。”    安阳不过一句玩笑,但是,时正的态度,可见一二。    时正觉得无聊,放下球杆:“不玩了,我送她回家。”    安阳咬着唇,笑,心想,这姑娘怕是时正的命门了,一面替时正开心,一面又替时正担心。    可是,人,总不能一辈子待在舒适区。    不破不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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