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筱瑜眼睛瞪得溜圆:“妈,你在想什么呢?这怎么可能?” 筱媛抿着嘴思索片刻,道:“我应该是想多了,他是大人物,哪儿瞧得上你。” 江筱瑜松了口气,又莫名觉得憋屈,洗抹布洗得格外用力。 筱媛又道:“你今天也不对劲,对他反应那么大。” 江筱瑜心一咯噔,正琢磨如何答复,筱媛脑中忽然灵光闪过,盯着她问:“小鱼你是不是喜欢他?” 江筱瑜愣了,脸瞬间红到了脖子根儿,筱媛见状赶紧抓住她胳膊:“小鱼,别犯傻啊。熊先生条件那么好,眼光肯定很高,咱要有自知之明。” 江筱瑜气得要命:“妈你想什么呢?看见他我就神经紧张,躲都来不及呢,还喜欢他!你当我有病啊!”说完把抹布挂好,转身走出厨房,抬眸一看,熊景耀坐在沙发上淡淡看她,江国庆脸憋得血红。 她瞬间明白过来。 一百来平米的房子,厨房说话声音稍大,客厅必然能听见。而她刚才冲动之下忘记压嗓门了,所以…… 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尴尬气息,家里最擅长社交的筱媛也语塞了,门铃突然被按响,一家人都松了口气。 筱媛去开门,江国庆对熊景耀说:“应该是我带过的徒弟,或者是小鱼她妈妈的学生,来拜早年的。” 熊景耀站起身:“那我就不打扰了——”话音未落,来客进了门,从玄关望过来,惊讶道,“熊先生?”说着快速走来,先向江国庆问好,又和他握手。 熊景耀客客气气叫声“赵总”,很快抽回手。 对于此人的存在,赵总相当诧异,目光扫过众人的脸,发觉这一家三口脸都特别红,立刻推测出一个喜气洋洋的答案:“熊先生这是……第一次上门拜见长辈?”一边说一边瞥了眼江筱瑜,心道这个看上去格外老实的姑娘,才离婚几个月就带了这么牛逼的新姑爷回家,真是人不可貌相。 江家人脸涨得更红了,赶紧解释了缘由。 赵总立刻去关心师父伤势,把这段乌龙遮掩了过去,见熊景耀想走,连忙道:“熊先生请留步。” 原来他这次过来不止是给师父拜早年,还想请江筱瑜去酒店帮几天忙。酒店有个西点师突然生了急病,适逢旺季,人手不够,糕点供应便有些跟不上。 赵总道:“有贵客预定了过年这几天来休闲,有些人特别看重餐饮质量,如果出纰漏,那个圈子口口相传,咱们酒店的口碑就完了,以后很难再走高端路线。我想着江小姐今年应该有空……” 江筱瑜眼皮轻轻一颤。小镇圈子窄,熟悉点的人都知道她离婚的事。不用再去婆家帮忙操持,可不是有空吗? 她看了看父亲的伤处,道:“我现在工作忙,回家的机会不多,大过年的,想多陪陪爸妈。再说爸爸受了伤,妈妈身体也不好,我得多做点家务事。真的很对不起,赵总。” “熊先生,拜托你帮忙说个情,江小姐在替你打工……”赵总连忙转向熊景耀,“再说酒店出问题,对你也有影响。” 江国庆奇道:“影响熊先生?” “熊先生是大股东。” 江筱瑜心道怪不得,他没些赚大钱的生意,能买下市中心的西式小洋楼吗。 熊景耀道:“现在已经放假,江小姐虽然是我员工,我也不能干涉她的选择。” 赵总急得额头出了一层亮晶晶的汗,筱媛给他倒水:“小赵你先别慌,再找找别人?” 赵总唉声叹气:“我们这里只是个镇子,不像大城市,像样的烘焙师本来就少,有水平的早就被各家酒店请走了。我到处打电话,连市里的朋友都找过,可人家不是加班就是回家过年,根本请不到人。我想江小姐以前在我们酒店办过好几次下午茶会,亲手为宾客做茶点,应对得妥妥帖帖,完全能顶上那个西点师的位置……” 江筱瑜还想拒绝,赵总一咬牙,报了个让人极为心动的酬劳数字,又道:“师父师母也去酒店住吧,泡温泉对伤筋动骨有好处,客房有人打理,吃饭去餐厅,家务也免了,正好轻轻松松过个年,也不耽误一家团聚。” 江国庆连忙道:“不行不行,我们占你一套房间,还白吃白喝的,你要少赚多少钱……” “我孝敬师父师母,这算什么?”他知道江家人心软,把酒店的危机稍微夸大,翻来覆去说了好几次,最后终于说动了江筱瑜。得到了想要的结果,赵总终于长长舒了口气,掏出手机道:“我这就让他们收拾好房间,备车来接你们过去。” 熊景耀道:“正好我要去酒店,我送他们过去吧。” 赵总怔了怔,点头:“也好,麻烦熊先生了。” 他还有事,急急的先走了。 熊景耀手机响了,他看看号码,对江国庆道:“我有个电话,下去接一下。你们准备好了,让江小姐打我手机。” 想必是生意相关的事,不好让外人听见,江国庆连忙点头。 他下楼去自己车里接电话,谈完之后觉得心情异常烦躁。车内空调太热,他索性把车窗降下一些,冷风从窗缝灌进来,凉意让他心头火稍稍降了点。 有邻居在不远处拉家常,说话声也钻进了窗缝。他忽然听见“江筱瑜”这三个字,眉毛一皱,凝神听了下去。 “我昨天看见她回家的,明显瘦了。” “能不瘦吗?小两口从小就认识,情分哪儿是一般夫妻能比的。国庆节周天阳还陪她一起回家呢,我看他们还有说有笑的,结果一回去就闹离婚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周天阳外面有人了呗。听说是个有钱大小姐,家里有点背景,就瞧不上江家了。” “你怎么知道?” “周家那两口子,大嘴巴,到处炫耀。” “啧啧,好意思。也不想想以前他家穷的时候,周天阳学费都要交不起,还是江师傅出钱垫上的,筱老师还各种去校长面前说情减免费用。” “周天阳去外地参加计算机比赛,还不是江家资助路费,要不然他得个屁的奖,出个屁的名,保送个屁的名校。” “江家人心肠好,老实。周天阳开公司了,江师傅都没让女婿给他换个房子,江筱瑜提了还被说了,觉得女儿没上班,花太多钱会让夫家瞧不起。” “就该使劲的花!孝敬老丈人丈母娘不是应该的?再说他们不是对周天阳有恩么!” “听说离婚只分了江筱瑜二十几万,他早就转移财产了。还报恩呢!” “黑心成这样,要遭报应的。” 手机铃声响起,熊景耀把目光从窗外收回来,接了电话:“我这就上来。” 酒店修建在温泉风景区位置绝佳处,和式风格的建筑和花园盖了一层薄薄积雪,天然温泉的热气又四处缭绕,看上去如同仙境一般。赵总和一个经理模样的人在大堂门口接他们,江国庆下了车,瞧见面前的轮椅,愣了愣:“还准备了这个?我又没骨折。” “毕竟走路不方便,再说下了雪,花园路滑,万一您想逛逛,坐这个更妥当。” 筱媛感激道:“小赵你太细心了。” 赵总道:“我是个马大哈,这几天又忙得头晕,还是熊先生发消息提醒我的。” 一家人又赶紧谢熊景耀,他表情淡淡的,语气还算客气:“不用谢。我还有点事,先走一步,江先生江太太玩得开心。” 放好行李,筱媛推着江国庆四处闲逛,但江筱瑜却没时间玩。她去客服部接受了一些必要培训,又随着行政总厨去熟悉环境,听他分派任务。 她早上到中午都要在烘焙间工作,大量出品糕点,午休之后便去行政酒廊,为贵宾现场做新鲜点心,晚餐又得准备自助餐的餐后甜品,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 当天晚上她便换上制服,站在餐厅操作台后忙碌。晚餐的餐后甜点品种并不多,但因为客人量太大,端到餐台的蛋糕不一会儿就被拿光了,必须不停的做。 助理端上新出炉的海绵蛋糕,她拿刀切分成小块,正准备裱花,突然听见一个小孩子大声叫:“舅妈,舅妈!” 这孩子中气可真足,她抬起眼皮,好奇的瞧了一眼,然后怔了。 周天阳的外甥。 牵着孩子的手的人,正是她的前婆婆李芳。 餐厅暖气很足,但却有一股冷意沿着她的脊椎一寸一寸的往上爬。她暗暗吸了口气,努力对那对祖孙露出一个服务人员的标准微笑,然后低下头,准备继续工作。然而那孩子却不肯了,他甩开李芳的手,绕过操作台,直接抱住了她的腰:“舅妈你怎么不理我啊,你不认识我了吗?” 江筱瑜只能放下裱花袋,心里翻江倒海,脸上却只能继续保持微笑:“小超乖,舅妈……阿姨在上班呢,不能陪你玩。” 小孩却死死腻着她不放:“舅妈你今年都没回来过年!你答应我给我烤大蛋糕的!” 李芳已经赶了上来,拉开小孩,斥道:“乱跑什么!” 小孩委屈了,小嘴一扁就想哭:“我想舅妈嘛!” “她不是你舅妈了!” 她的前任大姑子周天文也找了过来,从婆婆手里接过孩子,看见她,眼神微妙:“哎,这不是江筱瑜吗?你在这里上班?” 她点头:“是的。” 周天文从头到脚把她打量一番,把那身厨师制服收进眼底,笑了:“找到工作了?那我们就放心了。虽然你个X大高材生当厨师有点……呵呵,不过行行出状元嘛,厨师做得好收入也是很可以的。你忙你忙,我们先走了啊。妈,大家在那边等你呢。” 李芳却沉着脸不动:“江筱瑜,你没有再给天阳打电话了吧?”没等她回答,又继续说,“婚都离了,你纠纠缠缠的也太不庄重。” 她气得脸颊绯红,但碍于酒店规定,不能吵架,只能竭力忍住,冷冷道:“这位女士,我在工作,不能和你聊天。” “哟,还傲起来了!我还不想理你呢!天阳养了你这么多年,你在家只管享福,又买了这么多名牌,他已经很对得起你了,你别再贪心不足,伙同你那个姓唐的朋友找他要钱啊!”说完翻了个白眼,转身走了。 李芳嗓门大,旁边的人都往这里瞅,交头接耳个不停,窃窃私语声混在一起,她听不清楚,也不想听。她重新拿起裱花袋,手却微微发抖,好一会儿才稳定下来,慢慢的在蛋糕上挤出图案。 服务员把此事报了上去,不一会儿赵总赶了过来,把她拉到后面,叹着气说:“真是对不住,请你来帮忙,还让你受了委屈。” 她低声问:“他们怎么在这儿?” “周天阳要带新女友回来,周家好多亲戚都从外地过来了,周家要显摆,在我们酒店订的房,一直住到大年初五。你那个前婆婆这几天也住这儿的。” 她手心冰冷:“到大年初五?”她在这上班也要上到大年初五。 赵总忙道:“我已经和厨房那边说过了,今天的班你先上完,明天开始只负责行政酒廊的事,不会再碰上他们了。”停了停,又道,“听说周天阳先去女方家里过年,初二才过来,他们也不住这儿,不容易遇上的。” 江筱瑜用力一咬牙:“我不怕,做贼心虚的又不是我。” 她回到操作台继续工作,但周家人却时不时的绕过来拿点心,故意加大嗓门聊天,说周天阳的新女友多能干,和他多相配,又说他这婚早该离,养了个什么都没有的废物老婆这么久,亏大发了。 工作并不算太累,但到了下班时,她已经有种心力交瘁的感觉。去员工区换下制服,她慢慢的往回走,走到房间门口却又转身。 她脸色太难看,虽然没哭,但眼睛已经红肿起来。她不想让父母看见她现在的模样。 她信步走着,浑浑噩噩的也不知走到了哪儿,一路还不小心撞了两个人。正欲在前方拐弯,拐角后面传来了一阵笑声,她再熟悉不过——正是她那位前任婆婆的大嗓门。 她精神太差,又不擅长争吵,何况对方人多,遇上了发生冲突,吃亏的只能是她。听见声音越来越近,她转身想找个地方避一下,谁知一回过头,熊景耀居然站在她身后不远处。 她怔了怔,干巴巴的对他笑了笑算是打招呼,目光急急的寻找地方,但所处的地方是一条长长走廊,一面是房间,一面是落地窗,根本没有藏身之处。她心急如焚,忽然看见了落地窗边垂到地面的丝绒窗帘,赶紧冲过去,撩起来就往后躲。 还没站稳,窗帘又被撩开一条缝,熊景耀沉着脸看她:“你在搞什么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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