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男二女

“秦姐姐？”陆艳芳反倒先楚钰一步，走到秦清婉身前，笑道，“我还以为你说要来督药处，不过是说笑而已，想不到你真的来了。”　　秦清婉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双手，将蹭在掌心的药渣、浮土拍掉了，而后握住陆艳芳的手：“督药处只说找的是长兴城中会看病的大夫来查验药材，我自问是个好手，就自告奋勇了。难得这次没说只要男大夫。”她抬起眼皮瞧了楚钰一眼，压低了声音道，“你不该在家中准备嫁妆么？这个时候还往外跑？”　　　　“今年初冬的第一场雪，便是有天大的事，我也该跑出来瞧瞧。”陆艳芳眼珠儿一转，笑道，“听说这间医馆原来的郎中是秦姐姐和太子殿下一起将他送进大狱的。”　　楚钰瞧了陆艳芳一眼，笑着摇了摇头。她可颇有些‘狡猾’，这种‘我明知道你和她曾经有一腿，可我偏偏不说，我也不表现出丝毫介意，就让你猜，就让你想’的感觉，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楚钰背负着双手走到陆艳芳身边，对着秦清婉笑道：“好久不见，秦姑娘。”　　秦清婉行了一礼：“好久不见……”她本要唤楚钰‘太子殿下’，可楚钰藏在衣袖中的右手轻轻对着她挥了挥，她便垂眼一笑，略微点了下头。　　　　陆艳芳对着楚钰笑道：“四哥若是不着急回家，我知道长兴街上有一间好馆子，也不知你有没有兴趣。我与秦姐姐好久未见，若是姐姐忙完了，我们去那家店里吃荷叶饼？”　　“四哥？”从陆艳芳这儿听到这两个字，楚钰觉得十分新鲜。　　陆艳芳扬起头道：“你在家中排行老四，难道叫你四哥有错？”　　　　秦清婉瞧着两个人虽在拌嘴，眼眸中却都带着宠溺的模样，轻轻咬了下口唇，而后笑道：“后面还有好几车药材，我若是告了假，只怕这些老大夫们要忙到晚上去。”　　“不过是吃一顿饭，我想钟太医也不会如此不近人情。”楚钰侧过头瞧了钟太医一眼。　　钟太医即刻道：“秦姑娘，后面的几车药，我们几个大夫还能应付得了，你忙了一上午，也该歇歇了。”　　秦清婉点了下头：“既是如此，容我去换件衣裳。”　　　　陆艳芳见秦清婉又进了后院，抱着双臂，道：“秦姐姐向来喜欢与药材为伴，她那屋子里也都是药香味儿。比起我这种喜欢刀枪棍棒的野丫头，人家才算得上标标准准的大家闺秀。”　　“谁敢说你是野丫头？”楚钰握住陆艳芳的手，“喜欢刀枪棍棒的姑娘是‘野丫头’，那我这种喜欢‘野丫头’的‘臭小子’又是什么？”　　陆艳芳挑了挑眉毛：“‘臭小子’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说。”　　　　秦清婉换了件淡粉色的衣裳，身上披着白色绣花斗篷，一头长发散在脑后，只插了支发钗。　　陆艳芳见秦清婉掀帘走了出来，右手用力一挣，想从楚钰的大手中抽出来，楚钰却握得更紧了。陆艳芳狠狠瞪了他一眼，却被他拽着走出督药处：“是你提议的下馆子，还不在前面领路？”　　　　石玉跟在墨兰身边，不咸不淡地道：“恭喜啊，你家小姐就要与太子殿下成其好事了。”　　墨兰自幼便跟在陆艳芳身边，听说多了也见多了各家小姐的不同姿态，对于这种‘皇帝不急太监急’的小丫鬟心思自然也十分清楚。她也不过是笑了笑：“我家小姐没得选，还是你家小姐好。”　　石玉十指交握在一起，弯起双臂，往手心里呵着气：“你不知道冒着雪运进城的药材有多凉，为了尽快查验，我家小姐的手指都红了。”　　　　“那你把你的手伸出来给我瞧瞧？”墨兰右手往石玉身前一摊。　　石玉仿佛受了委屈一般将左手放在墨兰右手掌心。　　比手里握着一团雪球还要凉，墨兰紧紧握住石玉左手，对着她笑道：“我的手向来比常人的要热一些，我给你捂一捂。”　　石玉也笑了，两个十五岁的小丫头不过转瞬就像从前一般好。夏春反倒有些不适应，宫里头主子娘娘手下的大丫鬟哪有几个真心实意待对方好的，当着主子面儿才是你好我好，背地里没少给对方下绊子，笑里藏刀才是最正常不过的状态。他眼睑一垂，又觉着自己实在无聊，陆姑娘注定了是东宫的正主儿，瞧着太子殿下此刻的模样，仿佛又对秦姑娘没了当初那个送折扇的意思。　　　　陆艳芳挑中的酒楼是长兴城中最大的酒楼，夏春扔给店家一袋银子，店小二忙引着几位贵客上二楼，安排在最僻静的雅间。　　一个太子，一个准太子妃，一个御史家的女儿，三人分宾主坐了。　　夏春拎起茶壶，分别满上三人身前的茶杯，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楚钰喝了口茶，抬起头笑对着秦清婉：“秦姑娘想必近来都待在督药处，加了这一道关卡之后，长兴城中的假/药想必没有之前那么猖狂了吧？”　　秦清婉双手握着茶杯，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口中却说：“殿下这样问，是希望臣女夸奖殿下的决断正确？”　　　　“正确就是正确，夸与不夸对于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我要的答案不过是‘收效甚微’还是‘收效很大’。”　　秦清婉叹道：“若是收效甚微，我又何必整日泡在督药处。殿下英明，至少臣女未再发现长兴城中还有哪家医馆在做卖/假/药的勾当。”　　　　“依秦姑娘看，这督药处可还有什么需要改良的地方？”　　秦清婉道：“我初来那几日，只希望自己能多长出几双手来，觉得长兴城这样大的地方，用药量之大也许是几个小地方的总和，若是能多些人手，进度自然更快，每个人也都会轻松一些。可时日一长，我却觉得查验药材的人贵精不贵多，多了就免不了鱼龙混杂，所以忙一些也很好。”　　　　楚钰轻轻点着头：“或者可以再加多一项以师带徒，由优中选优的大夫去挑选一个合意的徒弟，即便要教些时日，学徒打打下手也不成问题。学成后经由师父出题考试，合格者准入督药处。”　　秦清婉略作思忖：“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殿下才思敏捷，臣女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