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车的吴秘书赶紧下来,暗暗扫过林欣,眸底闪过一丝不可思议。她把包包放到副驾,连忙解释,“颜姐说她今天没开车,带她一段。” 颜菲? 林欣下意识逃,男人立在她身后,温热的气息严严实实裹着她,“上车。” 脑子一热,她随着男人上了车,忐忑不安在他身旁坐下。 “对不起,刚刚接了个客户电话,耽误了一会。”颜菲笑靥如花,一袭酒红长裙风情翩翩。 “菲姐。”林欣礼貌莞尔。 对方笑容一僵,但很快恢复从容,眼底蕴了层复杂的神色,“我坐前排。” “我不喜欢太挤。”陆渊脱了西服外套,扔到副驾,顺手拎起颜菲的包。 颜菲没有接,滞在原地,脸色不好看,生硬地挽尊,“我就到前面路口……。” “颜小姐,我不喜欢生人坐我的车。”陆渊慵懒地倚在靠背上,语调张狂冷淡,手一松,毫不留情面把包扔出去。 林欣:“……” 车子飞驰。 林欣想着颜菲,一路如坐针毡,悄悄睨了眼身旁男人精致的侧颜,暗暗腹诽,他是故意报复的吧。 明知道颜菲是她上司。 半小时后,车子稳稳停靠路边。 林欣深呼吸,长睫垂下,不敢看人,“谢谢陆总,昨晚是我打扰了,那一千块就当赔礼道歉。” 陆渊眉梢一挑,脸侧过来,声线低沉,“我不缺钱。” “那缺什么?”林欣红唇微张,愣愣抬头,一脸真诚。 男人一看就不是善类,她打心底想一了百了,以后形同陌路。 “缺人。”他微微勾唇,语气添了丝玩味,漂亮的桃花眼却毫无笑意,清冷之下,是层让人看不透的神色。 车上还有其他人,林欣脸颊倏地红透,抿着唇,头不回下了车。 雨似乎下大了,淅淅沥沥落到地上,溅起一朵朵小水花。 林欣抬头看天,一把黑色的伞笼罩过来,骨节分明的长指裹在金色伞柄上,白而修长,相衬之下,金属的光泽似乎都黯淡了。 “害羞?昨晚的热情呢?”男人温热的气息掠过她耳畔,声音隐隐带笑,低沉而蛊惑。 林欣鼓腮皱眉,正要怼回去,右手被人拉住,覆到微凉的金属伞柄上,左手则被塞了个信封。 等反应过来,男人已经上车,她举着伞,怔怔打开信封。 看着里面的一千块,林欣哑然失笑。 收了钱,信封还沉甸甸的,轻轻一抖,一条项链落到她手心。 她眼眶一热,紧紧攥着失而复得的项链,望着那辆飞驰离去黑色幻影,心口像被人捂了捂,又热又软。 几天后。 林欣举着伞,轻快愉悦走进小巷。 江城的春雨挠人得很,下起来就连绵不断,整个城市都融在水雾中,气都透不过来。 那天分别后,她再没见过陆渊。她想了想,也释然了,本来就是毫无交集的人,以后大概也不会再有交集。原本她担心颜菲给她穿小鞋,似乎也没有,日子依旧平静无澜。 小巷路面很窄,两旁都是大树,车熙熙攘攘的,还有人推着带伞的车子卖小吃,生活气息浓郁。 闻着淡淡的食物香,林欣咽了咽口水,加快脚步回家吃奶奶做好的饭菜。 湿漉漉的地面零零散散落了几朵玉兰,林欣心下一空,扔了伞,发疯似得往前跑。 远远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挽着篮子颤颤巍巍地弯腰,捡地上沾了淤泥的花,她冲过去,杏眸盛满恐慌,扶住人上下打量,“奶奶,没事吧,伤到哪里了?” “没事,囡囡。”老太太爽朗笑,揉了揉孙女的脸颊。 “去医院看看。”林欣手还在抖。 “不去,我还能跳呢。”老太太白了她一眼,顽皮地原地转了个圈。 林欣舒了一口气。 巷子很窄,玉兰花洒了满地,一辆深蓝的布加迪停在路边,很是格格不入,林欣气冲冲地想上去理论,年轻男人迎了上来,浅灰色的衬衫束进西裤中,利索地勾出宽肩窄腰大长腿。不看颜,光是身材,便很抢眼。 但此时的她,对美色毫无兴趣。 “你怎么撞人啊。”林欣仰脸,敌意满满瞪对方,看清人的瞬间,眼神稍稍失了焦。 男人眉梢微弯,眼角缀了张扬的笑,指尖捡了朵玉兰,慢条斯理放进老太太的篮子里。 竟是陆渊。 “囡囡,别没礼貌,跟小伙没关,是我着急过马路没站稳,把篮子甩到他车上,”,老太太忙拉住自家孙女,看着车上一道道的依稀可辨的的刮痕,嘴里念念叨叨,“小伙人不错,也没让我赔钱。” 林欣气势一下蔫了,尴尬地别过头,上下打量老太太,有些难以置信,“真的吗?” “奶奶的话你都不信了?”老太太眯眸恼她,扭头冲陆渊笑逐颜开,“小伙,对不起啊,修车要花多少钱,我们赔。” 林欣瞥了眼那辆湛蓝的豪车,倒吸一口冷气。 陆渊唇角微弯,捡了朵玉兰还给老太太,笑得温润如玉,耐心安慰了两句。 “不用,奶奶,反正看不出来,不修了。” 他身材颀长高大,说话声清朗好听,一颦一笑彬彬有礼,本就白得耀眼肤色缀了层清莹透亮的水雾,站在熙熙攘攘的巷口,很引人侧目。 林欣恍然了一瞬。 外人面前,他倒是气度不凡,私下…… “好好看着老太太,雨天路况复杂,出来摆摊很危险。”陆渊侧过头,朝她扬了下巴,眸底添了分玩味,尾音拖长,“囡囡。” 林欣眼皮跳了跳:“……好。” “小伙啊,正好饭点,来家里吃顿便饭吧。”老太太过意不去,热情地邀客。 “下次吧,今天太匆忙,怕照顾不周。”林欣讪讪接话,飞快圆了过去。 “下次什么时候?”男人声调略扬,眉眼漾着笑,宛若桃花瓣飞舞,恣意又迷人。 林欣:“……” “你喜欢吃什么?奶奶提前去买菜。”老太太诚心诚意地问。 陆渊认真想了想,眉梢一挑,侧眸看了看林欣,“不用麻烦,奶奶,我不挑食,做囡囡喜欢吃的,我都吃。” 老太太眉开眼笑,越看越觉得小伙子顺眼,“行,明天到家里来。” “明天出差,下周行不行?” “都行,奶奶等你,花拿回去,放枕头边,能安神。”老太太从篮子中抓了条编好的玉兰手链,塞到陆渊手里。 林欣被凉在一旁,心头五味陈杂。 祖孙俩手挽手,沿着青石板路回家。 “小伙人挺好的,我碰到两三次,每次都买完剩下的花,叮嘱我早点回家。今天要是遇上别人,可就麻烦了。”老太太心有余悸地碎碎念。 林欣心头略略一惊,难怪那天他身上能闻到玉兰香。 他倒是出乎意料的绅士。 回到林家小院,老太太回厨房忙活。林欣简单收拾好屋子,打开光洁如镜的钢琴盖,凝着琴谱,手却久久没落下。 爸爸是机长,外形俊朗儒雅,还弹得一手好琴,到哪都能迷倒一众的小姑娘。 他走之后,钢琴便闲置。 林欣常常懊恼,小的时候太叛逆,没有好好学琴,不然现在可以偶然弹上几曲爸爸喜欢的曲子,多点念想也好。 窗外细雨朦胧,玉兰枝繁叶茂,罩着林家的两层小洋楼,白色的玉兰花朵飘落了一地,香味盎然。 恍然间,仿佛回到许多年前。 爸爸坐在钢琴旁,指尖洒脱飞舞,她和奶奶跟着琴声一边哼着小调,一边捡散落满地的玉兰花瓣。一曲终了,爸爸望着窗外呵斥老太太,让老太太别到街上摆摊卖花。 老太太不高兴地回怼,说话声和琴声交错,闹腾又温馨。 手机铃声局促响起。 林欣倏地被拉回神,瞥见来电,眉眼刹那黯淡。 “之前的生日宴,那么好的机会你不把握,你想气死我是不是。”秦慕青怒骂。 “没什么事我挂了。”林欣扶了扶额头。 秦慕青压着满腔的火,“我给你安排了相亲,沈家的独子,比你大不了几岁,地址发给你了,收拾一下马上去。” 林欣倚到窗畔,深深吸了口外头微凉的空气,摇摇头地讥笑,“唐太太,欠你们的钱我还了,我们现在两清,你手伸得太长……” “林欣,你自己看着办,不去的话,明天我就把林家的房子挂牌卖。”秦慕青冰冰冷冷丢下一句话,啪地挂掉电话。 又是这一招。 林欣肩膀微微发颤,鬓角的碎发被细雨打湿,怅然地粘在她柔白的脸颊上。 奶奶年纪大了,念旧得很,她不忍让奶奶离不开这个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 况且,这是爸爸的房子,满满一室的回忆。 窗外,夜风悄起,刮落了一地新的玉兰花。 林家这幢小洋楼地处江城的市中心,寸土寸金的心脏地带,几步之遥便是喧嚣的闹市,是历史保护建筑,市值天价。 老房子的房证得自己去办。林纪宏是机长,一天天都在外头飞,换产证的事一再耽搁,最后是秦慕青去办的手续,都是一家人,林纪宏和老太太都没有戒心,产证上便一直只有秦慕青的名。 后来林纪宏出事突然,秦慕青也没提过让老太太搬走卖房子,林家这一老一小,都不是能主事的主,房子的事便这么不清不楚遗留了下来。 一晃七八年,林欣和秦慕青越来越疏远,这房子,倒成了秦慕青要挟林欣的本钱。 她可是自己亲妈啊。 林欣攥了攥拳,拿起外套,匆匆和老太太告别,撑着伞跑进雨中。 半小时后。 奢华的咖啡厅,音乐舒缓,空气揉进了浓郁的可可香。 林欣坐在窗畔的卡座上,抬手看了看表。 良久,一个衣着入时的男人姗姗来迟,歪歪扭扭倚在沙发上,拿出打火机点烟,漫不经心瞥了眼林欣,“你就是唐家的大女儿?” 抬眸的瞬间,男人征了征。 唐家这个继女,倒比唐瑶瑶惊艳不少。 “沈先生,你迟到了。”林欣懒得抬头,淡淡扫了眼手表。 沈挚陶醉地吸了口烟,偏头看窗外,不以为然啧了一声,“停车花了点时间,这年头心里阴暗的人太多,停到别处待会全是刮痕划不来。” 林欣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一辆亮黄的玛莎拉蒂,招摇无比地停在窗外。 “急什么,今晚老子整晚陪你,够不够?”沈挚往前倾了倾,半个身子都压在桌上,眼睛眯成一条缝,轻浮地笑。 林欣嫌恶地压了压嘴角,强忍着不适,语气公事公办,“沈先生,请你严肃点,我们抓紧时间,开始吧。” “知道吗,你生气的样子更迷人。”沈挚一边晃腿,一边吞云吐雾,目光从林欣的脸上,徘徊到领口。 林欣眉头沉下,拎起包包,“对不起,我还有事,改天再约。” “别急啊,小美女,喝杯咖啡消消气。”沈挚歪着唇角笑,举着咖啡杯不由分说送到林欣面前。 咖啡被撞了撞,洒到林欣领口,顺着绵柔的布料往下渗。 沈挚眼睛睁大,顽劣地盯着林欣的衣襟,手不安分地伸过去,“哎呀,怎么这么不小心,老子帮你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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