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经年

其实还是两个孩子，胤禛也不过是见她认真分析自己的样子可爱得紧，心动不已，就低头亲了一口。等唇唇相贴之后，他突然闻到一股清香味，像极了刚刚吃的玫瑰软糕，一个没忍住，伸出了自己的舌头，舔了舔，这个动作就有点儿……　　　　佟佳晓晴只觉得他是个色狼，才十一岁的孩子，亲了就算了，居然还试图深入？！她猛地将人推开，“啪”一下给了他一巴掌，“流氓！”　　　　虽然并不知道这两个字具体是什么意思，但是胤禛看着佟佳晓晴的表情就明白绝对是不怎么好的形容词。可自己明明没干嘛，额娘都跟他说了，等皇阿玛下了旨意，她就是自己的福晋了，亲一下又怎么了。　　　　胤禛难免有些委屈，被拒绝了不说，现在她都承认喜欢自己了，却还打他。这还是胤禛第一次挨巴掌，也不说疼，毕竟佟佳晓晴也没用力，只是觉得面上过不去，丢脸极了。要不是别人敢这么做，他早就发飙了。　　　　别说，作为皇贵妃的养子，就是在太子面前，胤禛也还是有几分脸面的。从来除了皇上能骂他几句之外，连上书房的师傅都不敢对他随意斥责。　　　　这会儿胤禛捂着脸，可怜兮兮的看着佟佳晓晴，倒真是有几分意思。　　　　“干嘛？我还打错你了？！”佟佳晓晴大眼一瞪，盯着胤禛，恶狠狠地。胤禛知道她的性子，自己要是这个时候敢说二话，绝对会挨揍的。　　　　胤禛撇了撇嘴，“没~”他哪敢说有啊，自己揉揉脸，舒了口气就算了。　　　　见她终于又搭理自己了，倒也没恼，“吃吧，等会儿粥都冷了，海鲜冷了可腥了。”他有点儿嫌弃地挑起一个小干贝，“这真小，下回让人给你送点儿大虾来，海鲜粥可不得放虾和蟹。不过螃蟹你不能多吃，听说寒。”　　　　佟佳晓晴好一阵克制才没翻白眼，“爱吃不吃，这可是我额娘特意送进来的海参，素梅忙活了一个早上呢。”要不是他，这锅粥可是够她们三个人吃。　　　　皇宫里头规矩严，想要往里头递点东西不容易，这还是冒了风险的呢。刚刚苏培盛端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让试吃太监用过了，银针什么的都试过才放心走人的，这会儿胤禛也不介意，端着已经晾到微热的粥开吃。　　　　别说，加了灵露，味道好了不少。胤禛如今正长身体呢，骨子里头刻着的礼仪以及规矩，让他小吃了三碗之后，意犹未尽地放下了。　　　　佟佳晓晴就没这么多讲究了，美滋滋地喝着粥，一勺又一勺往嘴里送，也不怕撑着。都是水，说实话，不用两个时辰全部都得消化掉。胤禛挑着桌上的凉拌杂锦，吃了两块，便开始向蜜瓜进攻。这是佟佳晓晴自己种的蜜瓜，长得不大，小小一个，可沙甜沙甜的，井水浸过，口感好极了。　　　　“皇阿玛今年估计又要南巡，其实我也想跟着去，只可惜，他从来都只带太子，大哥都难得能去一次。”胤禛看着佟佳晓晴吃得香，突然就有种老怀安慰的错觉。　　　　说到这件事，佟佳晓晴也难得对他起了点同情，这会儿皇上的全副心思都在培养太子身上，接着在他前面的还有骁勇善战，小小年纪已经屡打胜仗的大阿哥以及文学造诣上初显天赋，被内阁大臣屡屡夸赞的三阿哥。　　　　胤禛只靠着皇贵妃的呵护，在这个年纪想要拔尖儿还是很有难度的，皇上当然也就很难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而且接下来，更多的皇子进入阿哥所，皇上的孩子一个接着一个出生，而皇贵妃又病重，他的生活会有怎样的影响还不得而知呢。　　　　原本佟佳晓晴对皇贵妃佟佳佑宁强行将自己拘在宫中的行为其实是有怨言的，但是这会儿想起她，却提不起恨。不仅仅是因为她愿意勉力将自己定给胤禛当福晋，而非随意用一个侧福晋或者格格糊弄过去，更是因为，她总记得当初那个温婉的女子，以及她脱了指套以后递给自己的蜜糖芽子。　　　　“也别着急，你还小呢，估计皇上也不敢带你出去。南巡虽说是一路走水运，可也奔波得紧，你的身子骨可不怎么好。”佟佳晓晴安慰道。　　　　她倒也没有说谎，胤禛的确是有些瘦弱。不过皇子们大多如此，估计是跟宫里头的变态制度有关系。真正身处这个时代才会明白，原来这些皇子的日子过得这么凄惨。有时候佟佳晓晴真的觉得，当个皇子可能真不是上辈子积了福。　　　　毕竟，天黑漆漆的就得起床读书，晚上不到天黑不休息。除了四书五经，还要涉猎各种文轩作品，骑射还不能落下，兵法什么的也得懂，甚至，还得要有一两门拿得出手的手艺。更重要的是，兄弟之间暗暗竞争，因为他们都有一个名为皇位的胡萝卜在前头吊着，父母之间不能倾心相对，因为权力这种东西，会渲染很多东西。　　　　佟佳晓晴真心是替胤禛心累，也有些心疼他。眼前这个男孩儿对自己一腔真心，是她在宫里头温暖的来源，她想护住这份真心。　　　　可真要她努力去争取成为胤禛的福晋，进入他的后院，为他生儿育女，佟佳晓晴又觉得很别扭。上辈子她到死还是个单身女青年，甚至都没谈过恋爱，面对眼前这个男孩儿，这么小，她真觉得下不去手。　　　　“道理我都懂，可是心过不去。”胤禛苦笑道，才十一岁的孩子，却有这样成熟的感慨，这样的表情放在他身上格外奇怪。　　　　但是想想他话里的意思，确是能够理解的。胤禛偶尔躺在床上也会想，为何都是皇阿玛的儿子，他太子出生就比别人尊贵，亲兄弟见了他也要行礼。而他自己，即使是养在皇贵妃的身边，却还要因为亲生额娘的身份收到非议。　　　　只是，想想也罢，他根本没有那么多的勇气去反抗，既不敢跟大阿哥一样明目张胆地跟太子叫板，也不敢跟明珠似的，动辄给太子使小绊子。作为一个皇阿哥，胤禛对这些宫廷斗争其实是挺了解的，从小耳濡目染，他自己也身在其中，如何能够躲开。　　　　这也是他为什么特别喜欢佟佳晓晴的缘故，承乾宫的这个小院子，不仅仅栖息着她，还有他心中的一方净土。　　　　两人相对无言，这件事根本没有解决的办法，死结。佟佳晓晴也明白，这个时候的胤禛，其实对皇位根本没有想法，他心中的那点不甘，说到底就是嫉妒而已。从小就缺爱的孩子，安全感特别匮乏，对于皇上全身心宠爱太子，当然会眼热。　　　　不过，这些都不是能够拿出来讨论的事儿，她用手托着下巴，看着胤禛叹了口气。　　　　苏培盛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两个小主子托腮对视，怎么看怎么奇怪。他硬着头皮上前禀告，“主子，您该回去了。”本来胤禛就是借口来看望皇贵妃的，怎么能在这儿拖这么久，等会儿还有骑射课，要是去晚了，可得挨骂。　　　　现在骑射课上课的人多，皇上来的次数也明显增加，要是叫皇上知道他开小差去了，可不得了。最近常常挨骂，苏培盛的心都操碎了，就怕四阿哥一个脑子犯轴，又该挨骂了。　　　　佟佳晓晴不理会跟自己挤眉弄眼的苏培盛，撇撇嘴，最后还是一脸不情愿地给他拿了东西。“这是我最近做的，拿去，快走。”她都不想看到这张脸了，容易联想太多，心烦死了。要不是因为他今天的表现，她早就拿扫帚把人赶出去了。　　　　胤禛有些高兴，也没动手上的小匣子，自己捧着，乐呵呵地往阿哥所去了。　　　　他知道，佟佳晓晴这个行为，算是变相跟他和解了呢。至于里头是什么东西，胤禛表示，即使她给自己送两片烂树叶，他也是个高兴的！　　　　这样的胤禛也让苏培盛松了口气，主子的心情好，他伺候着也那么难不是。　　　　路上，胤禛偷偷掀开匣子看了看，一阵清香的玫瑰糕味儿传来了，米黄色的糕点上带着粉粉的玫瑰花干，他想起刚刚那个吻，嘴角扬起一个弧度，下都下不来，尤其傻气。　　　　而站在角落里目送四阿哥离开的时姑姑，全程看完，才回去跟皇贵妃报告。自从流言在宫中传开，皇贵妃就让时姑姑时刻关注着这儿的动静，有消息了就去跟她汇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了牵挂的事情，皇贵妃的身子倒是好了许多，这些日子还能起床活动了。　　　　另一边守在承乾宫门边上的小太监，见到胤禛捧着东西走了，也赶忙往永宁宫去了。自从知道皇贵妃有意想要将佟佳晓晴塞给儿子当福晋之后，德妃对承乾宫就上心了很多，专门让一个小太监盯着。　　　　一旦胤禛来了，就得赶紧给她汇报。　　　　除此之外，她还在努力甄选，给自己娘家人也都去了信儿，希望能够将乌拉那拉氏的名儿递到皇上面前。虽然当初选这个儿媳妇的时候，还是有些不满意的，可对比佟佳晓晴，她心中的那点不满意早就消散殆尽了。　　　　至于为何如此反感佟佳晓晴，别的不说，光是这个姓氏，就够她隔阂一辈子了！　　　　送走了胤禛的佟佳晓晴，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德妃拉到黑名单里头，她正在自己的绣架前思考人生大事。在要不要给胤禛来场轰轰烈烈，惊天地泣鬼神的恋爱上纠结半天，没想出个结果来。　　倒不是她拿乔，而是无聊得紧，等待的时候，将所有的可能性都想想。　　　　这会儿头最疼的皇上，坐在书桌前面，手里头揣着珠串，流苏一下一下地打在另一只手上。皇贵妃先跟他提的，要给胤禛定下佟佳氏的小姑娘，这个女孩儿已经接进宫来养了很长时间，跟儿子感情也很好，两人是青梅竹马。　　　　而德妃却是更属意乌拉那拉氏家的女孩儿，还未到选秀的时候，她是自己留意着的，想办法给递了折子，想让自己定下来。一个是儿子的养母，一个是儿子的生母，双方都有很正当的理由，一时之间，皇上也是难以抉择。　　　　其实皇子的福晋倒是不需要太看重家世，佟佳氏与乌拉那拉氏各有各的好处，皇上看着面前的两张折子，抬头看了一眼守在边上的梁九功，扬起嘴角问了问他。　　　　这个老奴才在自己身边跟久了，有时候一两句话，还是能给自己一些启发的。在太皇太后去世之后，皇上发现自己寂寞了很多，有时候有些事情，甚至找不到人商量。　　　　而梁九功，那里敢出声干涉这些事情，虽然两宫娘娘都给他递了不少好处，可这要是明着帮忙了，那不是变相得罪人嘛。他弓着身子回答道：“回禀皇上，这事儿还是要您来做决定，奴才哪有说话的地儿啊。”这么大件事儿，给他九个胆子也不敢说话。　　　　“没出息！”皇上笑着骂道，然后也不管了，推开两个折子，起身往后宫走去。“摆驾承乾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