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你所见

杨怡也不过小愣了一下，许浩晨已阔步向一家粤菜走去。　　　　杨怡赶紧追上，拉住他的胳膊，小喘着气，“等我一下，你走太快了。”　　　　许浩晨放慢脚步，把目光移至右肘上那只扯着他胳膊上衣料的青葱玉手上。　　　　杨怡的手像是被他锐利的目光刺到了一样，指尖忽地一麻，骤然放开。　　　　许浩晨在前，杨怡跟在后，她紧紧撰着自己刚刚触过他胳膊的左手，忽然有股冲动，想感受一下攥着他的手会是什么感觉？　　　　她的目光随着他因走路前后摆动的手而摆动着，突然，热血往头上一冲，她猛地向前跑了两小步，伸手一把把他的手拽住，攥在手里。　　　　手指修长，手掌宽厚，掌心温热且干燥。　　　　如传说中的那样，握起来有浓浓的安全感。　　　　这是她第一次握住异性的手掌，心尖不由地突突直跳。　　　　许浩晨前脚刚踏进那家粤菜馆，后脚还没跟上来，手就被一个细腻柔凉的手给拽住，他还没反应过来，咨客就笑咪|咪地迎了上来：“先生，晚上好，请问一共几位？”　　　　许浩晨回给咨客一个笑，说：“已经有位了。”　　　　咨客：“好的，请问是在包间还是大堂？”　　　　“逸明轩，梁小姐。”　　　　咨客：“好的，请跟我来。”　　　　“有劳了。”　　　　话毕，许浩晨侧头看了一眼杨怡，也不知道是不是碍于咨客在场的原因，他并没有把手从杨怡的手里抽回，而是保持着这种亲密的动作跟着咨客上了二楼，走进一间包间。　　　　包厢内，坐着一位年轻的女性，她皮肤很白，五官秀美小巧，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一头齐肩的中短发别在双耳后，柔顺亮泽、倾垂而下。她穿着一套深色的职业装，整个人看起来神采飞扬，很有一股知性美。　　　　女子在一看到许浩晨时便笑脸相迎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随后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许浩晨和杨怡互相紧握着的手。　　　　许浩晨走进来，朝梁静欣摆了摆手笑道：“难得梁医生这么早下班，还有心情吃俗饭。”　　　　梁静欣莞尔一笑，说：“一个人吃也是吃，两个人……”她顿了一下，改口：“三个人吃也是吃，不好意思，我已经点了菜，全是蒸品，顾老板就将就将就吧。”　　　　“好说、好说，现在吃蒸食才养生嘛。”　　　　许浩晨说着把杨怡拉到一张椅子前，终于可以把手抽了回来，按她坐下，朝梁静欣递个了眼神，介绍某人：“这位就是杨琳。”　　　　杨怡猛地愣了一下，张了张嘴，想了想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不是杨琳，脸上的笑意尽数隐去，就看到许浩晨对上她的眼眸说：“这位是梁静欣，是位心理医生，如果你还记得的话。”　　　　梁静欣？　　　　名字有些熟，但完全没印象。　　　　杨怡和梁静欣互相点头道好后，梁静欣朝着许浩晨笑得有些诡异，她把头凑近许浩晨，小声说：“没想到你们发展得还挺快。”　　　　“还好。”许浩晨自嘲地笑了一下。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杨怡给他的感觉是个自爱自律又矜持的女孩，今天怎么突破了她的底线，主动拉他的手了？　　　　“你不会是……”　　　　“如你所见。”不等梁静欣说完，许浩晨直接打断，免得让杨怡听见。　　　　饭菜很快上来，全是清一色的蒸菜，蒸菜不仅保住了原有食材的原汁原味，又降低了营养素氧化的损失，且清淡而鲜，是健康和美味的完美结合。　　　　许浩晨和梁静欣两人有说有笑、相谈甚欢，貌似关系不错，杨怡干坐着也挺无聊，只好埋头大吃。　　　　杨怡饭量本就不大，没多大功夫就吃饱了，坐了一会儿，实在无聊，索性把面前的碗碗碟碟全清走，拿出笔记本，接着整理笔记。　　　　包厢里很静，时不时传来身旁许浩晨和梁静欣细碎的聊天声。　　　　“听说你在H大投资了一个无人驾驶的基地，不会是因为廖强那单车祸启发的吧？”是梁静欣的声音。　　　　紧跟着是许浩晨轻笑的声音：“果然是心理医生，什么心里想法都被你看穿了。”　　　　“去你的，在很多人眼里，认为做我们这一行，是江湖骗子。”梁静欣停顿了一下，接着又问：“那你的基地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成效？”　　　　“才建了半年，虽然这块是个较新的概念，但竟争也很大，保守估计还得这个数。”　　　　听到这里，杨怡抬头，看到许浩晨两只手掌对着梁静欣十指张开。　　　　十年！　　　　杨怡和梁静欣都被许浩晨这一动作给震到了。　　　　其实，许浩晨所谓的十年，只不过是内行人对外行人说得肉|眼见到的结果，也就是说产品正式进入市场流通且创造利润罢了。　　　　而许浩晨有他自己的想法。　　　　“那你就这么往那个基地里砸钱砸十年啊？”梁静欣说。　　　　许浩晨淡淡地笑了一下，神色沉稳，“那倒也不是，四月份去J国参加人工智能峰会，到时看看，说不定能加速。”　　　　许浩晨说的模棱两可，也是，跟一个外行人说多了也没意思。　　　　呃？　　　　J国，四月份！　　　　他四月份要去J国！　　　　这对杨怡来说，是最有价值的一个信息。　　　　杨怡一激动，扔下笔，双手一齐握住许浩晨的胳膊，一边摇着，一边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干嘛？”许浩晨转头看她。　　　　杨怡张了张嘴，看到梁静欣盯着她握着许浩晨的手，最后，理智战胜冲动，缩回手，朝梁静欣笑了笑，又对许浩晨摇了摇头。　　　　她复又抓起了笔，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接着整理笔记。　　　　梁静欣将刚才杨怡握许浩晨胳膊的动作全看在眼中，脸上现出一抹怪异的表情，她抿了一口茶，压低嗓音，对着许浩晨的耳边小声说：“听邹雅菲说，Susan下周回国，不知道你听说了没有。”　　　　许浩晨正伸着胳膊在杨怡这边夹了一块扇贝，忽然动作一滞，“扑”的一下，筷子上的扇贝掉回盘内，而许浩晨那只悬着的胳膊，仍悬在半空中，僵着没动。　　　　梁静欣那句话声音很小，杨怡本又没注意听，但她却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个女性的英文名：Susan。　　　　杨怡仍低着头，她手上虽握着笔，却无奈不能凝神落下笔尖。　　　　能让一向沉稳、内敛、喜怒不形于色的许浩晨当场失误，想必那个叫Susan的女人跟他一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吧！　　　　…　　　　夜色像一块浓得化不开的墨，凝重得有些诡异。　　　　长街两侧灯火通明，灿如白昼，与夜色相极，朴素无华。　　　　车子在长街上急驰，车内静得跟车外的夜一样，凝重又诡异。　　　　杨怡端坐在副驾位上，斜着眼睛偷偷瞄向驾驶位，男人面色清寒，不带温度，剑眉轻拧，拒人千里。　　　　杨怡掐着手指头在算这是第几次坐他的车，连带着返程，一双手都没数完。　　　　可这次，却是头一回想缓和一下压抑的气氛。　　　　她努力在找话题。　　　　前方十字路口，车子减速，直至停驻，杨怡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地问：“那个……有件事想跟你说一下。”　　　　“嗯。”简简单单的一个鼻音。　　　　杨怡抿了抿嘴，把话再度整理了一下说：“前几天那个许总……呃，就是我第一天来上班把那个许总当成是你的那个许总，他说你要去J国，对吗？”　　　　在刚才吃饭的时候，梁静欣也提到了，可杨怡哪敢说是听那个心理医生说的，她可不想让许浩晨知道她听到了一个Susan的人名，并且这个Susan的名字让他失态了。　　　　良久，许浩晨才懒懒地发出类似一个音节的扬声词：“So？”　　　　杨怡直接说：“能带上我吗？”　　　　许浩晨缓缓转动脖子，扭向杨怡这边，这是许浩晨从菜馆里出来第一次正眼看她。　　　　杨怡紧张极了，极力为自己争取：“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你只要带上我就行，到了那边你办你的事，我不会打扰你的。”　　　　绿灯亮起，许浩晨启动车子，依旧是懒懒的声音：“你不够资格。”　　　　这句话把杨怡差点没噎死，她“咳”了一下，问：“是资历不够吗？”　　　　许浩晨没说话，专注开车，虽然路面上的车并不多。　　　　所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公司规定有三年工龄的员工才有资格出国公干，而杨怡，就是到四月份她也才不到两个月的工龄。　　　　“我会讲J国语，”杨怡仍在找说服许浩晨的突破口，“我是自学的，所以口头沟通应该没问题，但做报告或是分析之类的就不行了。”　　　　杨怡从小喜欢J国的漫画书，也喜欢画漫画，爱屋及乌，连J国语也学了。　　　　许浩晨斜眼瞟了她一眼，问：“既然沟通不成问题，你完全可以自己去，干嘛一定要我带你去？”　　　　“我没出过国，毕竟是出国，有点……怕。”杨怡怯怯道。　　　　许浩晨目视前方，刚刚缓和些的脸色再一次绷紧，脸色也黑了下来。　　　　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失忆最大！　　　　好吧，他认了。　　　　许浩晨摇了摇头，罢了，跟一个失了忆的人就不计较那么多了吧。　　　　“要不……”杨怡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她一激动，双手握住许浩晨右边的胳膊，雀跃地说：“我请假跟你去，你就当我是你女朋友，这样就……”　　　　因为杨怡的激动，手上带着劲儿，一触到许浩晨的胳膊，连带着他手正握着的方向盘也拧动了一下，车子正向前急驰，骤然方向一变，急急向路肩拐去。　　　　紧跟着车后一声震耳欲聋的汽笛声和刺耳的刹车声同时拉响，在宁静的夜里瞬间变得清晰骇人，一辆疯狂咆哮的轿车眼睁睁地直冲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