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寒冬里,阳光弥足珍贵。

粉嫩玉啄的公主却神色萧索,踏过漫长浮桥,抬头看了看远处的三层高阁,阁前金匾上笔走龙蛇,书宗动二字。

阳初起,而阁楼阴影西落,一寸寸伸长,向着湖边垂钓的蓑笠人影而去。

夏雨雪停下了脚步。

微眯冷冽的目光里,终于在见到那熟悉背影的一刻,带上了点温和。

这位公主心里五味陈杂,百感千续竟然同时涌上心头...

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夏广。

既然我从五十年后回来了,那我一定不会再让那些悲剧发生。

她,乃是大周最后一任女帝。

被逼迫登基时如此仓皇,之后更是焦头烂额,最后陪同在她身侧的,只有是小皇叔。

她看着那孤独的身影。

思绪又飘远...

大火,焚了皇城。

八方敌至,东落日扶桑,北前朝欲孽,国土之内白莲,而最为致命的则是西方的犬戎鬼方。

那时候,夏雨雪才明白平日里抵抗的都不过是犬戎鬼方表面的实力,待到它们深处那些极其恐怖的力量倾盆而出时,大周不过是个纸糊的城堡,被一掌就拍了个稀烂。

那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战斗,五虎大将相继死去,水镜宫的文人们大阵堪堪拖住恶魔步伐,但却抵挡不了。

绿萝禅院背信弃义,她荒废朝政,跪拜在佛前三天三夜,但禅院却淡淡回复两字“走吧”。

她又问道门,召天下英雄,但应者却是寥寥无几,人头攒动,但不过都是小猫小狗。

女帝不明白这是为何。

但在弥留之际,小皇叔才扶着她坐在帝位上,轻声告诉她:“我们被放弃了。”

已为女帝的夏雨雪面色苍白,金袍染着血迹,而一条宛如红霞的流从嘴角溢出...

她脸上依然有疑问。

她的问题也很明确,她知道扶着她的男人应该知道。

佛道放弃我们?那天下迎来异族统治,他们岂会不受影响?

小皇叔沉默片刻,却是温和笑了笑,那蓄着短续的脸庞显得魅力十足,宫外的厮杀声越来越近,大火的热浪一道又一道,便是冬日的冷都扭曲了,视线变得弯折,世界都模糊了。

夏雨雪依然在盯着他,她希望知道答案。

“皇上,臣去去就来。”

小皇叔起身了,昂起了头,一身压抑的气势突然澎湃着爆发出来。

“夏广!为什么会这样?”

女帝质问着。

那蓄须的男人停下脚步,但却没有回头。

女帝又问:“有什么事你非要自己一个人承担吗?我不能知道真相吗?”

男人已然停着脚步,他全身杀气凛然,灼热滚烫的空气在他周身旋转、环绕,逐渐沸腾。

“告诉我!”

女帝歇斯底里喊着。

但那声音依然温和,从前方传来,“皇上,荣华富贵,千秋大业,就当是场梦吧...梦里悲欢离合,何必当得真?”

“皇叔!”

女帝叫出了许久未曾喊出的称呼。

“雨雪,有些事,臣一个人背负就可以了。”

说罢,那男人却是再不留步,握紧金蟒缠日的刀鞘,大踏步向已成炼狱的门外走去,他再不回头,似乎把所有的真相,所有的痛苦都扛在了身上。

沉甸甸,孤零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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