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回府却对行刺不谈一字,只教给赵昌去查,一人匆匆回书房,他的书房在三院之内的角落,是个极偏僻无人的去处,外有心腹谢宇和谢风两兄弟把守,没他命令,任何人不得擅入。
“将军,”两兄弟跪地参见,周瑜面色凝重推门进了书房。
周瑜跨步入了门槛,便如冰柱一般呆了,桌上的铜灯位置不在中间,像左移了三寸;桌上书简本放了三本,现在只有两本,还一本被放回高阁;卧榻上的衾枕也被人整理了,本来关闭着的窗户打开透气,窗外是一片架着隔空石桥的静水池塘,有人进过书房。
“谢宇、谢飞,”
二人在书房外听命,周瑜转身目光如注,从牙缝吐出一字:“谁?”
二人对视一眼,跪地请罪:“回将军,昨日墨染姑娘为将军整理书房,我等想现在小乔夫人怀有身孕,行动不便,墨染姑娘是将军义妹,她有心伺候将军,属下们不能阻拦。”
“不能?”周瑜质问道,“你们的职责是什么,就是给我把守这扇门,可现在却说你们不能?”
谢飞、谢宇低头认罪:“是属下办事不利,属下知罪。”
“好,”周瑜不怒自威,“既然知罪,有罪当罚,你们互相执杖二十大板,以儆效尤。”
说完关上房门,不久,在院中就见谢飞趴在板子上,谢宇拿着二寸厚的水火棍打他臀部,嘴里数着数,谢飞嘴里咬着破布,不敢出声打搅书房内的大将军。
周瑜凝神看着书房贴在墙壁的红木制的高阁,错落有致的空间,在左下角不明显的位置摆放着一个黑墨跑马白瓷瓶,如是以往,他会立即探看是否东西有失,但今日他惫懒了心思,想到又是墨染,他还是放心的。
周瑜急急坐在案几前,从袖口掏出手指长短粗细的筒笺,揭开竹盖,从里取出一张素绢,绢上有字,周瑜把字反反复复、彻彻底底看了几遍,暗自思忖,脸上不经意流出一丝不可捉摸的笑容,起身凝望窗外池塘。
不够澄清的秋波粼粼波浪,水下沉黑色鱼影追逐嬉闹,如果你仔细看,能发现这鱼群也分门别类,那红鲤鱼和青鱼是不互相搭理的,他们各有地盘,可也偶尔有几只不识时务过来串门子,很快就被鱼群挤兑,又怏怏游回自己鱼群中。
都说物以类群,人以群分,也不全对。都是养着的鱼也要分出了丁卯子丑,就如他与程公,都是效力孙氏的忠臣,却因标榜的头衔,而生间隙。
江东悦君楼名满天下,出入都是达官贵人,风流才子,流水的银子载着无尽的风情,放荡的欢乐暂时淹没战争苦楚,也是被极尽动乱的世道逼出来的极尽奢靡之地。
但见那琉璃瓦盖顶梁柱,雕梁画挂春风图,一展青旗招宝马,雕车碾过香满路,莺歌燕舞动人心,春宵衾暖卧鸳鸯。
女扮男装的秦沁心被两个小姑娘拉着请入座,饮了杯薄酒,陪酒是一个叫巧儿的小姑娘,巧儿生的的跟她名字一样,小巧可人,但把这半个身子压在秦沁心身上也怪沉的。
巧儿见到秦沁心十分欢喜,这么俊俏的郎君少见,十分热情:“俊郎好面生,可是第一次来?”
秦沁心将恨不得钻入自己怀里的巧儿推开,眼睛瞄着在座男子,有豪放不羁饮酒的,有手脚不安分的,有粗鄙不堪说着荤段子的,也有正襟危坐假正经的,琳琅满目,良莠不齐。
秦沁心十分讨厌流连烟花之地的男子,把玩弄女人当做天经地义的乐趣,一个发泄私欲的工具。秦沁心手上的人命也不少,大都是欺负女子过甚的混账男人,她若看不过眼,胆边生恶,便要以恶制恶。
“俊郎,你寻什么呢,莫不是在寻珏梦姑娘?”小姑娘略微不满捧着比她还俊俏的玉面问道。
“珏梦是谁?”秦沁心笑问。
“呀,”小姑娘提了提雾眉,点了下秦沁心能挤出水的脸蛋,娇嗔道,“公子果然是第一次,连我们悦君楼头牌都不认得?”
“怎么,她很美么?”秦沁心哂笑着问。
“不是美,是绝色,珏梦有倾国倾城之貌···”
“哈哈,”小姑娘还没说完,秦沁心已笑着打断了,拿着手中一把不合季节的竹扇拍了拍手心,“东吴原来是只出美人不出英雄的烟花地,那个墨染姑娘已被吹嘘得天上有,地上无,现在又出了个珏梦,我倒要看看,她有什么姿色,敢自称‘倾国倾城’?带她来见我。”
小姑娘咋舌道:“公子,珏梦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先拿些好处给悦娘,悦娘方替你通传,珏梦姑娘如果心情好,公子还有幸一睹芳容,若姑娘不耐烦,公子就是金山银山压垮了这悦君楼,那也徒然。”
秦沁心常来烟花之地玩,也知道头牌姑娘个性都不小,只是花期太短,威风不了几年,就被后浪拍前浪凋零落花了。
小姑娘十分看得上秦沁心这个“英俊小生”,告诉他道:“公子别急,今日珏梦点妆,公子就算无金子,也能在楼下远远望一眼。”
秦沁心故作高兴点头,不需巧儿再多解释。
点妆是青楼中的暗语,意思是青楼美人招郎君度一夜良宵。因美人难求,男人趋之若附,其中混账公子哥也不少,常出些为争美人打架斗殴,杀人偿命的命案,连累青楼和姑娘名声,故捧出这么个规矩。
点妆的规矩就是金钱的较量,俗气点说就是你愿意出多少钱睡一位姑娘,而能上点妆的美人屈指可数。
毕竟青楼女子在公子哥眼里大同小异,没有身世背景的依仗,没有相夫教子的恩情,仅仅是为玩玩而已,悦君楼也只捧出一位珏梦够资格点妆。珏梦之姿,万千男子共同鉴证,必然不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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