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绾绾往日里对着她的师父都是小心翼翼地敬重甚至畏惧着,全因她知道当初为留下杜子敏乡亲们费尽了多少口舌,杜子敏妙手回春的医术也的确当得起受世人尊崇,不过自师父生了收温灵筠为徒的想法后,整个人倒像是性情大变,不再像过去那样独来独往,倒时常来她们这边蹭点吃食。
张绾绾每每听温灵筠提起外边的世界如何如何的时候总是一脸憧憬,但当温灵筠问她有朝一日要不要出去看看的时候,她却将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除非师父亲允,否则我们是不能擅自出谷的。”
张绾绾的父母双亲和两个弟弟跟其他乡亲聚居在飞云谷谷口处的一个村落里,平常农忙时节也会回去帮帮忙,温灵筠就吃到过她从家里带来的柿饼。
早上吃早点的时候听温灵筠提及做桂花软糕和莲子浮糖羹的方法后,张绾绾忙完晾晒药材的活计,晌午一过就兴冲冲往家里赶,说是要回去看看家里那两棵老桂树开花了没有,夏天风干的莲子应该也还有些。
柳生时常过来帮杜子敏做事,听说张绾绾要回家就弄了辆牛车来,自己充当车夫送她回去。
目送张绾绾和柳生离开后,温灵筠独自返回小楼,竟又察觉道暗处似乎有人盯着自己,这种感觉在那次陪容朝月逛林子的时候也出现过。
温灵筠不敢大意,回去的时候就没有径直入院中,而是潜藏在晾药场外一间用于存储药材的阴室屋顶上观望。
过了大约半盏茶的功夫,竟看到烟霞从自己和张绾绾的住处出来,双眼还在不断向四周打量。
这女人也太过放肆,温灵筠决定给她点教训,她伸手往腰间囊袋里掏出一枚杏子核朝烟霞掷去。
烟霞武艺也不俗,拔剑劈开了迎面而来的杏子核,却不料里面的药粉逸散出来,一时身周弥漫着一股刺鼻又熏呛的异味。
尽管烟霞慌忙捂住口鼻,身子还是中了迷药软倒,温灵筠等药效过了才走近她身旁,正检查她身上有没有从自己和张绾绾房中偷拿出什么东西,不防身后竟响起一声清朗的笑声。
温灵筠几乎是一下子整个人跳了起来,惊骇万分地看着身后鬼魅般骤然出现的俊秀少年。
蓝衫少年含笑看她,笑容和煦得仿佛可以融化冰川积雪,“灵筠妹妹,是我呀,我是林恩平,你还记得我吗?”
温灵筠最害怕遇见的除了魏国公府那帮人,就是与她的原身熟识的人了,此时也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忽然脑海中灵光一闪,林恩平这名字她好像听过,这不就是那次有人说是她的哥哥,想要强行将她带走时,袁让是不是曾提到这个名字来着,对了,还有个什么青枫剑的名号。
蓝衫少年的确是青枫剑林恩平,他试探着向温灵筠走近一步,“你大概不记得我了,毕竟我们只是小时候见过两次。令兄告诉了家父你们家发生的不幸,是他托我来找你的,飞云谷机关消息密布,令兄在外围便受了点伤,你愿意随我去看看他吗?”
温灵筠大致已经相信了此人的话,飞云谷布有机关是她已经料到的事,林恩平既有本事进谷,又没有强行掳走她,大概真是温家的故交之子,前些日子她感到暗中有人跟踪多半也是此人所为。
就像她曾对杜子敏劝慰的那样,若她是以前的温灵筠,在以为满门被屠后得知还有个哥哥在世,大概会喜出望外吧,可她要真见到温家那位少爷,只怕身份就要被拆穿了。
温灵筠想着要怎么将林恩平诓走,林恩平却以为她是怀疑自己的身份,按捺住急切的心情,仍和声细语道:“令兄已告知于我,当日令尊携家小上京,在京郊遇歹人袭击,令兄身中数箭坠入溪沟,侥幸逃过一劫,他以为你也遇害了,又觉得事发蹊跷,只身前来云州与家父商议,不想竟在齐水镇重逢。家父曾推测那日刺杀你们的歹人是受某位故人驱使,当日在齐水镇见到你,不知你缘何不肯与我们相认,令兄担心你是受制于人。灵筠妹妹,那日跟你一道的究竟是什么人,家父听我们的形容,怀疑在你身旁的那位中年男子极似已经从江湖上销声匿迹多年的望月庄主,此人在数年之前便已独步武林,你那日是不是受到他们的威胁才不敢开口?”
林恩平言辞神色都是一派诚恳,温灵筠心中却是万般纠结,最后如同蚊子一般讷讷道:“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以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
林恩平一脸震惊,而后转为怜悯:“莫非妹妹是被歹人追袭时受伤失忆,以至于连衍之兄弟都不认得了?”他轻柔地执起温灵筠的手,想要说什么又怕刺激到她的样子。
温灵筠很佩服他的想象力,不过他这倒是替她想出了一个合理的解释,正要劝他离开,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你们在做什么?”
温灵筠循声望去,容朝月面若冰霜地站在不远处的晾药场上,身后竟跟着满面春风的烟霞。
这女人果然了得,竟然这么快就清醒过来,还去向容朝月告状了,看来她这试验期的药量还下得不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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