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菲

听了赵佑佑的话，霍成双直接懵了。　　好一会儿，她才猛地反应过来，方才赵佑佑为何在扶风巷如此异常。　　原来，这小姑娘抱着跟柯九姑娘一样的心思啊。所以，方才看见了她和郑叡相处，她的脸色才会那么难看，亏她还关心她是不是生病了。　　　　要说赵佑佑对郑叡是真心真意，霍成双其实并不大相信。　　她也见过小姑娘看郑叡的样子，那分明就是崇拜英雄人物的目光。要说爱慕？她还真一点儿都没看出来。　　况且小姑娘才多大呀？涉世未深，又不像她在人多是非多的大兴宫长大，牛鬼蛇神见多了，自然成了人精。在霍成双看来，赵佑佑显然孩子气十足，感情到底是什么，她未必就清楚。　　　　“佑佑，你还小，”霍成双耐心说道，“你可以再多想想，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他？”　　赵佑佑嚯地抬起头，倔强道：“你是什么意思？就准你喜欢郑大哥，我就不行吗？”　　　　霍成双一噎，也提高了声音道：“你知道喜欢一个人该是什么表现吗？见不到他，你会一直情不自禁想他吗？看到他时你会激动得心里小鹿乱撞吗？你会对和他有关的一切，都异常敏感吗？每天睡觉前想的最后一个人是他，每天睁开眼想的第一个人也是他吗？你要都做得到，我就服你是真心喜欢他的。”　　赵佑佑被这一连串的问话堵得满脸通红，半响才挤出一句话来，“我不和你争这个！我是来给你下战书呢，你就说吧，你应不应？”　　　　霍成双简直气笑了。　　这小姑娘怎么就这么不讲道理呢？　　　　赵佑佑却不等她回答，接着道：“明天未时四刻，咱们就约战在城外凤尾坡！要是你不来，就自动退出，以后不准再纠缠郑大哥！”　　她说完就一甩脑袋，趾高气昂地走了。　　　　霍成双跺跺脚。这小姑娘怎么就这么笨呢？！　　难道自己输了，阿叡就会心甘情愿会喜欢上她不成？感情要是能这么由着自己说了算，那她干嘛还费劲心机追着阿叡跑？直接用“想”的不是快多了。　　　　她在回春堂考虑了半响，还是在晚间又去了扶风巷找郑叡。　　做晚饭是来不及了，她只做了一道黄金鸡，带给郑叡和余元青添菜。　　　　等借口支走了余元青，霍成双才问起郑叡，“佑佑方才来找我了，还说喜欢你。你知道这件事么？”　　郑叡顿了顿，实话实说道：“赵大哥与我提过一次。”　　　　霍成双不由好奇，“那你是怎么说的？”　　郑叡道：“还能怎样，她还小，等她大了自然就放下了？”　　　　她原也这么以为，可方才那小姑娘的倔性，可不像说放下就会放下的样子。若不给她个明确的答案，她恐怕会钻牛角尖吧？　　想到这里，霍成双道：“我看不妥。要不……”她探究地看向郑叡，“你同她说一说吧，好好拒绝她一次。”　　　　郑叡却没有放在心上，不以为然道：“不用了，等过阵子她自然就没事了。”　　　　他这样的态度叫霍成双嘟了嘟嘴，不依道：“可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容易冲动，还喜欢和父母对着来，要不是不及时止住了她，我担心她钻牛角尖。”　　郑叡叹气道：“一来，佑佑在我面前出现时一般都有赵大哥或赵大嫂在场，我与她之间连单独见面的机会很少；二来，这其中毕竟还有赵大哥的面子，我不好叫两边的关系弄得太过尴尬。况且大哥已经同我说过，赵大嫂会好好劝着佑佑的，我这个外人，还是少掺和一些。”　　　　他这个解释，倒叫霍成双无话可说了。　　他都说自己是“外人”了，显然对赵佑佑是一丝男女之情都没有。　　总不好让他因此断了和赵家的关系吧。可显然，赵大嫂的劝诫作用并不大，否则赵佑佑又怎会找她决斗？这么看来，也许她已经钻了牛角尖了……　　　　她也没将决斗的事再告诉郑叡，担心他夹在两边左右为难。　　要说决斗一事，其实她并不想这么做。她更多的还是希望能与赵佑佑好好谈一谈，即便不能劝服她认真考虑自己的感情问题，至少也说服她换一种方式公平竞争吧？　　　　她倒不担心自己会输，好歹她是皇伯父亲自教导过剑术的，虽然没有成材，但好歹花拳绣腿没有问题。　　只是，用决斗一事来决定郑叡的归属，实在太儿戏了！　　而且也不大安全，万一她们切磋时收不住手呢？　　　　*　　　　翌日，霍成双用过午饭，就与老神医说了此事，并说要出门一趟。　　老神医面色忧郁，“你又出去？晚饭还回不回来做了？”　　霍成双估算一下时间，还真不知道能不能按时回来，便讨好道：“要是回来晚了，我买现成的回来行么？我这也是为了捍卫我的爱情！”　　　　老神医“哼”了一声，嫌弃地摆手让她赶紧走，末了还提醒她一声在外面注意安全。　　霍成双嘻嘻一笑，就知道老神医是刀子嘴豆腐心。　　　　她这喜悦的心情在东城门遇到赵佑佑时，就不大好了。　　赵佑佑绷着个脸，看见了霍成双，却一句话都没说，转头就往城外走。　　　　没礼貌的熊孩子！　　霍成双心想，等这事儿完了，她非得跟赵大嫂好好念叨念叨她这性子不可。不管心里怎么讨厌一个人，至少面上都做得叫人无可指摘啊。她在襄京城时，跟那些士族贵女之间大都是面和心不合，可到了聚会上，还不是能坐在一起说说笑笑。　　树活一层皮，人活一张脸嘛。　　　　从东城门出来便是一道官道，除了一前一后的赵佑佑和霍成双之外，还有几个路人和两辆马车。　　前面有一队人个个骑着高头大马，身穿绫罗绸缎。后面呢，却有一个穿得破破烂烂、脸色也乌漆墨黑的路人，看着像个乞丐。　　霍成双刚开始也没在意，晋江城到底是边关的一座大城，治安又混乱，三教九流都有，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可直到她和赵佑佑途中转了方向，往凤尾坡而去时，那个穿得破破烂烂的乞丐却还跟在她们身后，并且，距离似乎也没变，一直保持着大约十五丈的距离。　　　　霍成双心中有些不安，快步追上几步，来到赵佑佑身边，忧心道：“后面那个人，你认识吗？”　　赵佑佑随意往身后看了一眼，不以为意道：“别人跟我们同路而已，有什么好奇怪的。这路又不是你家的，还不叫人家走了吗？”她觑了她一眼，又道，“你不会是怕了跟我决斗的事吧？”　　　　霍成双气结。　　怕什么怕？她这还不是谨慎。　　　　赵佑佑又道：“凤尾坡草木繁盛，是个挖野菜的好地方。他那样的一看就是家里没钱，想去挖点儿野菜很正常。你这么疑神疑鬼的干什么？”　　霍成双听罢，却更不安了。　　上次她出城来挖野菜，可不就出了大事吗？　　　　但她也不想被赵佑佑看轻了，只好先吞下了话语，只是之后却分了一部分精力在身后那个乞丐身上。　　为此，她还特意佯装跟赵佑佑说话，走路的速度也变得忽快忽慢。　　　　见那人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霍成双心中咯噔一下。　　怕真是有意识地冲着她们来的。　　　　霍成双不由拉住赵佑佑，低声道：“我们被人盯上了，还是别去凤尾坡了，尽快回城。”　　赵佑佑甩开她的手，提高声音道：“成双双，你有完没完？！咱们都说好要决斗了，你想反悔就直说，推别人身上干什么？”　　　　霍成双脸色一黑。　　没见过这么笨又这么执拗的熊孩子！　　这么大声喊出来不是打草惊蛇吗？！如果只有那乞丐一个人，她还有把握摆平了。但如果那乞丐还有同伙呢？　　眼下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她们两个弱女子，不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吗？　　　　怕什么来什么！　　赵佑佑话音一落，就见前方树林里蹿出来十几个大汉，个个身材魁梧，脸上满是脏兮兮的尘埃，破烂脏污满身，一看就是跟身后那乞丐是一伙的！　　为首的大汉比其他人更加魁梧粗壮，脸上却瞎了一只眼，用一只眼罩罩着，又从眉间划过一条长长的疤痕，穿过鼻梁和右脸，一直延伸到右脸下颌为止，看起来狰狞异常。　　　　霍成双猛地白了白脸。　　这么多人，她身边还有一个一直在作死的赵佑佑，今日还能脱身吗？　　　　“黑……黑、黑老大……”　　霍成双耳边响起赵佑佑恐惧的声音。　　她不知这“黑老大”是谁，便转头去问：“你知道他们是谁？”　　赵佑佑不知想起了什么，脸色惨白，一手指着为首的眼罩男哑着嗓子哭道：“他、他是黑山寨的大……大、大当家！”　　　　黑山寨……？　　有些耳熟啊……　　霍成双突然倒吸一口凉气！　　黑山寨……不就是当初郑叡单枪匹马灭了的那个山匪窝吗？！　　　　霍成双欲哭无泪，这要是普通劫匪，她还能以利诱之，可黑山寨号称奸|淫掳掠无恶不作，更重要的是他们还跟郑叡结下了死仇……　　落到他们手里，只怕要生不如死！　　她怎么就那么背？！每次出城都能遇到这种惊心动魄的大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