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车

“亦泽。”　　　　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男生驻足，回头。出现在视野里的女孩，有着一头海藻般的秀发，她小跑着来到了他的身侧，雪白的小脸上覆了一层薄汗。　　　　乔安安微喘着，抬眸笑望着他，眼里星光密布，“早上好。”　　　　“早上好。”　　　　穆亦泽一直都有晨跑的习惯，这会儿不过早上六点，操场上只有三三两两的人在锻炼。　　　　汗水顺着他的额头滑下，睫毛湿漉漉的，那双眼却似月光般皎洁。乔安安跟着他的步调跑在了他的身旁，疏于锻炼的缘故，她喘的有些急，“最近怎么一直没在学校看到你啊？”　　　　男生呼吸平缓，“嗯，在外面兼职。”　　　　乔安安“哦”了一声，问：“那你那边还缺人吗？”见男生没说话，她又补充了一句：“我都那么大了，不好意思老问家里要钱。”　　　　穆亦泽停下脚步，拿起了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应该不招人了。”　　　　“这样啊。”语气有些失望。　　　　不过乔安安善于调整自己的情绪，很快又柔柔地笑开：“改天我去你那边光顾一下啊。”　　　　她曾经因为书画大赛的事情，在他兼职的花店外面等过他，不过还从没有进去过。　　　　“嗯。”男生淡淡地应了一声，转身往食堂的方向走去。　　　　乔安安亦步亦趋地跟着，跟他聊一些绘画技巧方面的问题，末了，她故作不经意地提起：“诶，我关注你微博了。”　　　　穆亦泽一愣，似乎是疑惑她是怎么知道他的账号的。　　　　乔安安咬了咬下嘴唇，鼓足了勇气问：“我看到你关注了一个人，是我们学校的同学吗？”　　　　她一直在偷偷地关注他，那张照片拍的很漂亮，只是照片上的女人五官有些模糊，她一时认不出是谁。　　但足够让她心生警惕。　　　　穆亦泽听了，眉眼在瞬间柔了下来，“不是。”也不多说。　　　　乔安安的心却陡然沉了下来。　　　　***　　到达乔栩店里的时候，穆亦泽看到门口挂着“暂停营业”的牌子。　　　　门是虚拢的，他试着推了一推，透明的玻璃被推开了。他放慢了步子踏了进去，环顾了四周一圈，乔栩跟周笑笑都不在。　　　　“这些还有这些，统统都拆了吧。”　　　　轻描淡写的女声从里面传了出来，穆亦泽神色微敛，循着声音走了过去。　　　　透过洞开的房门，他看到装修工人在忙上忙下地拆着什么，另外两名工人正小心翼翼地将家具电器往外搬。　　　　男生让开了几步，乔栩看到他，笑着扬了扬眉，“忘了通知你别来了，这两天我要将休息室重新装修一下。”　　　　穆亦泽走到她身边，看着那些墙纸跟窗帘被卸下，忽地出声：“怎么想到要重新装修了？”　　　　“没什么，就是想要换一种风格看看。”　　　　乔栩仰头，看着修装工人将那一盏吊灯取下，阳光从透过窗户漏了进来，将她的侧脸勾勒的立体分明。她的脸型不够柔和，有棱有角，但不妨碍她那独特的美。　　　　穆亦泽只看了一眼，便不由呆了一呆，直到女人转过头，笑着朝他眨了眨眼，“阿泽，你觉得怎么装修才好看啊？”　　　　他回过神，缓缓眨了眨眼睫，“你觉得好看就好。”　　　　乔栩没在这个话题上多费心思，“这里空气并不好闻，我们先出去吧。”　　“嗯。”　　　　两人出去后，乔栩带他去附近的咖啡厅坐了一坐。　　　　这家咖啡厅环境清幽，布局很有格调，空气中漂浮着咖啡豆的香气。　　　　乔栩无聊地搅拌着咖啡里的奶泡，“这几天你不用来店里了。”　　　　穆亦泽有些意外，乔栩喝了一口咖啡，抬眼看他：“当然，如果你愿意过来帮我监督一下装修工人施工，我还是很乐意的。”　　“……”　　“如果你来的话，工资双倍。”乔栩笑意盈盈。　　“……”　　“三倍。”她继续利诱。　　　　穆亦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神色认真地问：“乔栩，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　　“问吧。”女人语气轻松。　　“为什么愿意给我这么高的薪水？”他只是兼职，如果将他一个月工作的时间集中在一起，也不过十天左右。　　乔栩听言，眼神一闪，语调沙哑地反问：“你真的不知道吗？”　　男生一怔，缓缓垂下了眸。　　　　没有得到他的回答，乔栩也不着急，慢悠悠地将话题重新绕了回来：“阿泽，你还没说来不来呢。”她指的是监督施工的事情。　　　　穆亦泽沉默了片刻，低声道：“好。”　　　　接下来的时间，男生一直都很安静，无论乔栩怎么逗他，他都没有给出太多反应。乔栩意兴阑珊，结了账后跟他一起回了花店。　　　　远远看到一个女孩在门口张望，乔栩初时没多想，只以为是要来买花的顾客，加快几步走了过去。正要过去跟她说今天店里歇业的时候，女孩突然回过了身。　　　　两人目光相对，都愣了一愣。　　　　乔栩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压着眉头面色不善地看她。　　　　乔安安心下惴惴，弱弱地喊了一声：“姐。”　　　　慢一步跟上来的穆亦泽听到这个称呼，也是一愣，他倒是没有想到两人会是姐妹关系。　　　　乔栩懒得搭理她，直接绕过了乔安安朝着店里走去，走了几步，发现男生没有跟上来，她一顿，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阿泽，进来帮忙。”　　　　穆亦泽看了乔安安一眼，迟疑了几秒，迈开步子走到了乔栩的身旁。　　　　乔安安在后面看着两人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挣扎，最后硬着头皮走了进去。她从乔鸿生那里听说过乔栩开了一家鲜花店，但并不知道是这一家。现在想来，穆亦泽微博里关注的那个人，应该就是乔栩。　　　　到了里面，休息室里的东西基本都被清空了，没有那些乡村风的碎花色调，回归正常的房间也不再让人感到头痛跟压抑。　　　　乔栩心里有些不舍，毕竟她在原来的装修风格上花了很多的心思。　　　　不过她没有表现出来，而是转头对着穆亦泽笑笑：“以后房间布置的简洁大方一点，你说好不好？”　　“你喜欢就好。”毕竟这是她休息的地方。　　乔栩笑意微敛，瞟了一眼站在门口的乔安安，“那你喜欢吗？”　　总觉得她的这个问题问的有些一语双关，喜欢什么？喜欢简单的装修，还是喜欢她？　　“嗯。”穆亦泽低低地回。　　　　乔栩这才重新笑开，叫来施工队经理，经理模样的人带了一份厚厚的文件，里面都是设计师起拟的各种样板图。乔栩让穆亦泽去选，男生并没有听她的，站在原地没动，只道：“你选吧，我的品味并不好。”　　　　品味再差能有她差么？更何况她将房间重新装修，也是为了他看的顺眼。　　　　于是她坚持，“你喜欢的就是我喜欢的。”　　　　旁边的工人都在等着他们，穆亦泽拗不过她，便仔细地翻阅着那份文件。　　　　他看的很认真，一幅幅对比，偶尔会向旁边的施工经理提出自己的问题。乔栩在一旁看着，唇角含笑，也不打扰，见他那么尽心尽力地为她挑选着适合的装修风格，她的心情很是愉悦。　　　　如果能够忽略一边的乔安安的话。　　　　乔栩侧过身，讥讽地勾了勾唇，黝黑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不远处的女孩。她不认为乔安安是为了她来的。　　　　那双眼睛里流露出的恶意跟冷酷，让乔安安遍地生寒，对于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她一向都有些畏惧。正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男生清越的声音响起：“这一张怎么样？”　　　　紧接着，乔安安便看到乔栩收回了视线，走到穆亦泽的身边。　　　　“嗯，挺好的。”乔栩虽然偏爱乡村田园混搭风，但不妨碍她觉得男生选的风格很好看。光是从图片里的布局来看，采用明快大方的色调，充分地利用了房间的每一块面积，看上去有条理又不失温馨。　　　　她看了一眼，便将目光重新放到了他的身上。两人隔得很近，近到她可以看到他脸上细小的绒毛。　　　　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穆亦泽微微侧眸，却见女人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然后看了看时间，“今天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嗯。”乔栩点头，随即对着一旁干等着工人道：“你们先回去吧，明天正式开工。”　　　　等到他们离开了，原先有些拥挤的房间瞬间空旷了很多，乔栩将穆亦泽送到了门口，余光不经意地瞥到了停在侧边的红色车子。　　　　她忽的改变了主意，径自走到了另一侧的老爷车旁，打开车门冲着男生点了点下巴。　　　　“阿泽，上车吧，我送你。”　　　　一直被当成空气的乔安安忍不住开了口：“姐，我正好也要回学校，可以跟亦泽一起回去。”　　　　亦泽？叫的可真亲热。　　　　女人幅度很小地蹙了蹙眉，也没有看乔安安一眼，依旧定定地注视着男生。　　　　修长的手臂懒懒地搭在了车门上，她姿态放松，笑望着他。　　　　她在等他做出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