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济寺作为本朝第一大皇寺,坐落于上京城南五里外的麓山上,和历代皇帝的广袤陵园毗邻,地理位置可以说是得天独厚的很了。 相传,普济寺建成已有数百年,最初是由某朝某代的某位出家的王爷所创,最初也只有几间茅草房,甚至都没有片瓦遮雨,还是王爷的侄子继任的皇帝看不过眼,才按着亲王府的规格兴建了这处庙宇,还手书了匾额赐名普济寺。 后来,经过数百年的风雨飘摇,任上京城中的龙椅换了数十位真龙天子,连天家姓氏都换了几遭,这间年头悠久的寺庙却不衰反兴,香火越发鼎盛。 时至今日,普济寺已经成了举国闻名的皇家御用贡庙,而到了这一代,寺中主持圆了大师更是被今上奉为国师,每每天生异象或天子梦有吉兆,都免不了请他去宫中问解,有时甚至会御驾亲临在寺中盘桓数日。 所以此番长平公主祈福,去的自然也是此处,并且已经提前数日就和庙里主持打好了招呼。 按例,皇家人到访,普济寺当日巳以后就不再接待寻常进香祈福的香客了。 四月初五一早,天还没大亮,项府海棠香榭里已然是一片忙碌。 虽说宫里面传来了口谕,要项家两位小姐辰时三刻在项府正门接驾即可,到时和公主銮驾汇合,再一同前往京郊的普济寺,但得到消息后,阖府上下可不敢掉以轻心,院子里伺候的下人更是起了个大早,可不敢耽误了时辰。 要知道,光是给两位小姐上妆就得花费些时间和功夫,还要伺候主子用些素餐饭才好出门。 因着太子少师项大人不放心两位小姐没有长辈随行而独自出门,钟嬷嬷和容嬷嬷此次也有幸和两位小姐同行,为的,也是能有个人随时提点两位小姐的宫廷礼仪和祭祀应注意的规矩。 淮衣虽然对此行也挺上心,但却佛系的很,所以昨晚睡的还好。 结果不到卯时,她就被外间的动静惊动了。 原来是数丈开外小楼里的淮秀一早起来就闹妖,催着小厨房烧水伺候她沐浴更衣还不算,硬是让人开了小库房把十来箱衣服首饰都翻腾出来。 淮衣听了下人抱怨,打了个哈欠又要回卧房补觉去,硬是被大丫鬟谷雨拦住了。 谷雨看着自家小姐不疾不徐,连穿甚衣戴何首饰都没考虑,不禁暗中替她着急。 长平公主是太子亲姐,而眼下是采选前兆,要是能得了公主的青眼加持,小姐的终身才有望。 也不怪她把此事看的重之又重,对于一个命格有碍的大龄剩女而言,能攀上当朝太子为妃,那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看着小姐如此不在意,她一个丫鬟都有些恨铁不成钢。 淮衣哪有功夫猜测一个丫鬟的心思,她听说淮秀为了面见公主而如此折腾,非但没生气,倒是觉得是件好事:就怕她不上心,这上了心,才证明她有意争先成为太子妃的人选。 是以,主仆二人各怀心事,终于在辰时前,淮衣任由仆从们把自己拾掇明白,又喝了清粥吃了小菜垫肚子,就等着淮秀她收拾妥当,也好到正堂里侯驾。 长平公主的銮驾是巳时二刻低到项家府门口的,行过了君臣大礼,王氏亲手把自己的两个宝贝疙瘩交到了祁云昭手里,千叮咛万嘱咐她们姐妹要恪守礼仪、用心侍奉公主。 可明眼人都知道,这话是说给谁听的。 长平对这位表姑母虽然谈不上亲厚,却也给足了面子,不仅亲自下了车撵,还进府小叙了片刻,这就有些耽误了行程。 等到出发的时候,日头就有些晒了。 云昭原想让淮衣和她同车而行,又不好把淮秀单独撇下,只好让姐妹俩都坐了项府的马车尾随在自己的车驾后面。 虽然有车厢遮挡,不至于暴晒于烈日之下,可是帘布厚实,也不透风,车厢里难免憋闷。 淮衣倒还好,因为穿的一件水青色绣花纱料长褂,也未施脂粉,加上她体质特殊,也不觉得很热。 淮秀就比较惨了,她今日为了能博得公主的好感,特意挑了一套正红色的累金丝织锦袍衣,不仅衣料厚实庄严,更是广绣繁复坠身的很,加上她今日妆容精致,体态略丰润,从她上车起,这汗水顺着面颊就往下淌,为了不弄花了妆,只得用帕子轻轻拂拭。 一行人逶迤而行,大半个时辰后,终于低达了麓山脚下。 下了车,饶是前前世见过了祖国名山大川钟灵毓秀,淮衣还是被眼前这片气势恢宏宝相庄严的□□皇寺给彻底征服了。 极目而望,眼前是一排排高耸似要冲天的笔直雪松,它们铺展于连绵起伏的群山,随着山风来袭此起彼伏松涛峥嵘。 依山而建的汉白玉石阶时而蜿蜒,又时而隐没于青翠山色中,偶有背着柴禾的小沙弥会出现在路上,转过弯又不见了踪迹。 寻着那身影向上看去,青山之巅,云霭之间,琉璃鎏金的塔顶金光若隐若现,塔下碧瓦红墙只露出冰山一角,像是在等客到访,盛装而又内敛。 自打来到古代,淮衣都快忘记有多久没踏青了,就算此行不能促成公主对小姑姑的好感,光是能游览名山宝刹,就已经不虚此行了。 一旁的淮秀显然也为眼前的景色所沉醉,甚至都没等公主先行,就要开始登山。 还是一旁伺候的钟嬷嬷悄声提醒,才不至于让她逾矩。 长平公主祁云昭却不是第一次来此了,故地重游,心里真算的上是感慨万千。 上一次来,还是在她和亲之前来此告祝,祈求和亲顺利,天下太平。 “阿昭,时辰不早了。”看着公主发呆,淮衣小声提醒道。 “恩,起驾吧。” 玉树早就让人备好了三个肩撵,是给公主和项家两位小姐预备的,其他人却只能自己走上去了。 淮衣倒是想步行,可是以来碍于身份,二来这身子骨不知道能不能抗的住,只好放弃打算。 再说,这四人抬的撵轿可不是谁都坐的起的。 两位嬷嬷年迈,商量过后,只好跟着一部分守卫侯在山脚下,不然这老胳膊老腿的,还真怕上不了那口气。 淮衣的撵轿跟在云昭的身后,她一边欣赏沿途胜景,一边时不时回头看看后面淮秀的情况,却冷不丁发现,护卫之首老是目不转睛地盯着这边瞧。 这可要不得,就算不是赵王那货,别的小鲜肉,也不能把自己亲手栽培的白菜给拱了,那是家族的未来之星啊。 想到这里,她也顾不上身份,直接问了问身边随行伺候的宫人:“不知道今日负责护卫公主出行的,是哪队人马?” “回禀项小姐,今日护卫是太子殿下亲自指定的,都是虎贲军中的兵士。” “哦,那为首带队的,想来就是虎贲军里的某位郎将了?” “那倒不是,这次是隋将军亲自带队。” “这样啊,太子殿下和公主还真的是姐弟情深,连祈福这样的场合还派来了将军压阵。” 那宫人眼神闪烁几下,终于还是未置一词。 淮衣先还没反应过来,等到了一处拐角,她才惊觉,那位隋将军盯着的,可不是她们项家姐妹,而是,行在首位的长平公主祁云昭。 淮衣心下感叹,真是人生何处无惊(奸)喜(情),这可得好好的扒一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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