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紫殿地下六层,碱水监狱。    千秋雪的弯刀挟着凌厉的风,横斩了出去,莲然将剑举在身前,不动声色地挡下这一击,刀剑相碰,无形的力量在莲然剑下荡开,吹开他额角鬓角的发丝,剑眉星目,刚烈灼然,华美至极。    刀被无情地弹了回去,在地面上凿出几个坑,以极其不稳定的路线迅速地回到千秋雪手中。没人能看清他是如何接住刀柄的,仿佛那把刀生来就是有灵性的。    莲然剑指对方,用眼神在说决斗。    千秋雪侧着头,提刀致意。他的银发随着刚才那一击的余波狂乱飞舞,长度刚好遮了半张脸,又不会阻挡视线,令对手难以分辨他的神色,认清他每一步的动机。    这一回,莲然先出招,他的剑名为“奉行”,金刚玄铁锻造,重十二斤,剑锋三尺七寸,出剑时剑锋未至,剑气已排山倒海而来。    千秋雪的弯刀尚无名字,乃雪域精铁所造,刀身仅小臂长短,出刀时寒光刺目,刀法诡谲,见血封喉。这样一柄武器,用来袭击对手不在话下,但教它接下莲然这一击,显然并不现实。    当奉行裹着剑气如游龙一般掠来时,见证这场决斗的人都认定千秋雪必死无疑。    然而就在那极短的时间内,千秋雪突然换守为攻,弯刀卷起攻来的剑气,将莲然一招分解为成百上千招,招招如疾风密雨,被千秋雪滴水不漏地接上去,又仿佛三千烦恼丝一一断开,豁然开朗!    刀剑对峙,两人交换了位置。    莲然一丝不乱,千秋雪微微喘息,裸露的半臂上剑伤和划痕清晰可见,乃奉行的剑气所伤。    莲然眼神微动,“这招名为一叶惊鸿,你是第一个能接下来的。”    千秋雪掂了掂弯刀,道,“此刀名为‘瑰血’,见识过它真正刀法的人都死了,暂时还没人为我的刀法命名。”    莲然道,“何不使出它的真正威力?”    千秋雪摇头道,“时机未到。”    后邪道,“你二人打算比到何时?”    莲然:“……”    千秋雪:“……”    后邪:“来人,将三命抬走,送去地下四层地龙池疗伤。”    “遵命。”后邪身后两名魔修站出来,将受伤昏迷的三命抬离了地下六层。    另有两名魔修抬出一把龙椅,放在后邪身后。    后邪别有深意地注视着莲然和千秋雪,好不威风地抖开披风,歪坐在椅子上,仿佛等待观赏一场好戏一般,审视着戏台上的戏子。    千秋雪收了刀,注视着后邪,一语未发。    莲然淡然自若道,“我的人呢?”    后邪置若罔闻,扬了扬下巴,给他身侧的人递了个眼神。    那人正是将莲然等人带入重紫殿的小六子,他从后邪那里会意,来到碱水监狱前,打开了一扇被莲然砍断锁链的门,朝里面喷入绿色的粉末。    一种仿佛在地底沉睡已久的声音从其中发出,紧接着爆发出锁链摔打的声音和怪物怒吼的声音,距离最近的小六子已经吓软在原地。    后邪道,“重紫殿从不欢迎外人,不过既然到这一步了,那就以重紫殿独有的方式欢迎你。”    莲然没有与他啰嗦半句,凭着直觉往杀气最盛的地方挥剑砍过去!    那东西似人似兽,似鬼似魔,一阵咆哮,便能震得整个重紫殿摇摇欲坠。    千秋雪倚在墙边,接了一捧天花板上掉下来的墙粉,蹙眉道,“这主意真糟,地下六层要是垮了,你得重修重紫殿。”    后邪嘴角抽搐,小六子跑回来道,“陛下,要不要唤醒全部?”    后邪拍他一脑门,道,“你打算毁我宫殿?”    “不敢,不敢。”小六子笑笑,摸了摸脑袋。    而此时莲然已经斩尽邪物,提剑归来。    众魔修目瞪口呆,千秋雪摸着下巴笑了笑,后邪看着莲然,沉思片刻,道,“来者是客,请与我往。”    莲然道,“与我一起的人,在哪?”    后邪道,“小六子,你将另两位客人也送过去。”    “遵命。”    .............    地下五层,炼化工厂。    “不对,情况有变!”正在前往地下六层的通道上,白玉荣突然回头说,“他们要上来了!他们要上来了!”    “怕什么?那可是我爹!”九霄道。    “先退回去!”我拦住九霄,道,“在这里撞上可不妙!”    不待九霄做出判断,白玉荣已经牵起九霄的手,飞快地往回跑,我立即跟上去,心道白玉荣可真不傻,占尽人便宜。    ............    地下四层,白茶厅。    这间能容纳百人的客厅里,杵了不到十个人。除了后邪,所有人都站着。除非后邪开口,没有人发出任何声音。    空气仿佛凝固。    直到另外两名客人也被请上来。    潇湘公子挂着尴尬的笑容,朝众人一一点头问好,似乎把所有人都当作她的书迷,又似乎是害怕到极致了。    莲然对她熟视无睹,从头至尾只注视着顾念,平静的眼眸里,漾着特殊的光彩。    顾念经人推搡着缓步走到厅前,他似乎有些神志不清,看上去昏昏沉沉,白皙的脸上沾满了灰,嘴唇有点发紫,但他浑然不觉,不断地用手揉眼睛,像是一名贪睡不醒的孩子。    莲然正欲上前查看顾念的状况,熟料此时,顾念身后那名魔修将他猛地一推,他便踉跄着往前摔出去,眼见着意识不清的他要当着众人的面摔得狗啃泥,莲然几乎同时扑了过去,摔在地上,抱住了顾念。    白茶厅内发出一阵爆笑。    莲然唤了顾念几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捉住顾念不断搓揉眼睛的手,将手挪开,露出一双冒血的眼睛。    莲然怔了怔,扶着顾念,后者整个身体重心都压在他身上,看上去像是莲然抱着一个疲软生病的女子。片刻后,莲然问后邪,“他怎么了?”声音几乎有些发抖。    后邪冷笑道,“他偷我的人,给他一点点惩罚不为过!”    莲然紧握的拳头发出咔擦的声响,看到顾念这个状态,他毫无办法,只能把狠话生生地吞回去,最后吐出一句话,“要我做什么?”    后邪微笑道,“本来我打算一寸寸割了他的皮,拿他的血养陌草,血液一滴滴流尽需要七天,这期间,人死了血就不新鲜了,我需要他一直活着,所以给他灌了迷魂汤,人在没有意识的状况下,对痛苦不会有任何知觉,这样就能熬过七天。”    莲然紧紧抱着顾念,胸腔因为情绪剧烈波动而起伏不定。    后邪道,“拿你的血,换他的,你觉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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