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理科教学楼的楼顶俯瞰燕京大学,汽车的轨迹在昏黄的灯光下勾勒出一道道迷幻的线条,为整个安宁的校园送来了夜晚的气息。
如果有一个摄影爱好者在这里按两三分钟的B门,那他将收获几张车水马龙的轨迹照片,放在后世也能算作文艺青年入门的必经之路。
只不过这远远称不上是艺术,最多只是技术,而且还是极其寻常普通的技术。
一台两万块的单反有的人能拍出几十块的片子,有的人能拍出几十万的片子,或许用价位来区分艺术的等级是一件荒谬的事情,但在这个荒谬的时代这却也是荒谬的事实。
苏哲不愿意做一个抱怨的人,他也没什么好抱怨的,艺术与生活的距离有的时候近到连他自己都区分不出来,日常的邻里互动、家庭琐事、同学交往、衣食住行在大师的手下都能充满美感和灵性,但有的时候他们的作品又恰如稚嫩婴儿随手勾勒的画稿。
一穷二白的自己除了眼前这套单反三角架就只剩下寝室里那台“工作站”,根本不可能招揽任何一个演员,因此,苏哲目前唯一的演员只剩下寥廓的大自然。
他在这里等待了整整四个小时,也仅仅为了捕捉一只骄傲的飞鸟。
如果这只有缘的飞鸟愿意进入苏哲的镜头,那么他将收获自己重生之后的第一个剪辑素材。
或许苏哲有很多条“捷径”可以走,比如把他脑海中那些优秀的剧本甚至分镜脚本直接寄给著名的导演,从而在剧组里谋取一个不错的职位;再比如联系一个目前黯然处于低谷但日后将一飞冲天的演员,从而顺带托着自己也青云直上。
但苏哲不会这样做,他缺的从来不是金钱也不是名望,这些东西他在前世早已厌烦。
因此,他情愿脚踏实地一步一步朝着伟大的导演慢慢挪,哪怕一开始只能拍几分钟的小短片、只能指挥一场几百个观众的小型晚会,但这样的收获也足以令苏哲心安理得。
他渴望的也不是观众,前世拍的那些低俗喜剧吸引了大量的观众,不然苏哲也不可能身家几亿,但他却鲜有愿意真正阅读自己作品的知己。
如果此生能有一个,哪怕只有一个,也不枉重活一场。
就在苏哲走神的这几分钟时间里,一只冒冒失失的燕子终于从校园湖畔的树林中飞了出来,划过苍茫的天空,在阴沉的夜晚几乎不可辨识。
但苏哲却知道,当这只飞鸟进入自己的After Effect与Premiere软件之后,将会变成象征着希望的天使。
苏哲仔细校对了一下屏幕中的录像,确定可以用作最终的素材,便收拾好东西打算离开。
辅导员卫馡给自己打了三个电话,第一个电话苏哲直接挂断,第二个电话苏哲接起来打了个呼噜假装自己在睡觉,第三个电话他才卸下伪装,承认自己犯下的罪孽。
他很清楚自己做了什么。
在大名鼎鼎的魔鬼许教授的金融学期中试卷上写下“我不会”三个字,无异于拿大学最后两年的命运在向许大哥发起不死不休的挑衅。
但毕竟是自己干出来的傻事,只能认,谁叫他重生回来一个激动就忘记了判卷的老师是哪位神仙呢?
于是乎,卫馡“诚挚”地邀请苏哲同她共进晚餐,顺便商讨一下苏哲未来的去留问题。
苏哲无奈地摇了摇头,刚刚背上那套沉重的被同学戏称为“龟壳”的设备打算离开楼顶,却突然听到几声动听的呐喊,就和自己镜头里的飞鸟一样,生机盎然。
他浑身残留的艺术细胞被一个一个唤醒,只觉得听着这道歌声心底舒服至极。
若论音高、音准、音色、情感表达这些重要的因素,或许这道歌声最多也就占了一个音色,但这却几乎是对于一个歌手来讲最难得的天赋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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