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下来的乐安,终于发现自己是惹了多大的麻烦!    虽然那个下流的登徒子死有余辜,可自己此时身份特别,一般百姓也许发现不出什么。    但善于办案的捕快们真要细查,从自己口音习惯很可能就看出不妥来。    特别是现在冷静的一回想,那个男子应该是认识正牌于四姑娘的。    不然,不会开口闭口的叫自己于小四了。而且,听意思那个男人仿佛被于四姑娘辜负抛弃了。    可不对啊,这些日子自己在三梅庄里养伤,分明感觉于四姑娘和她的张腾表哥才是青梅竹马的一对啊!    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于四姑娘不会真和这男子有情吧!自己这冒牌货真是什么也理不清了!    眼下,她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回去找常青和陆景衡想个妥帖办法应对才是。想必姑姑们也会赞同此时自己这么做的。    准备畏罪潜逃的乐安揉了下迷糊的头,故作无力状:“杏月,我头有点晕不舒服,可能真是吓到了。今天头香就算了,你把刘嫂手里的经文和香油供奉上,就叫嫂子们过来下山回家吧。我胸口疼的厉害,看来得快点喝药。”    “啊,那好吧。”知道小姐被毒蛇咬伤过身子不好,杏月匆匆跑去找人。    回到房里,不过对着镜子只看了一眼,乐安就赶紧把幕篱戴上了。    她比杏月心细又特别留神,一下就看出来自己下唇上那鲜明的齿痕,是下牙给咬出来留下的,是个人就没本事用自己的下牙把自己的下唇咬成那样。    想想那个作为凶器的簪子,在看看这明晃晃的齿痕,简直就是罪证确凿。    一会要是僧人们发现那登徒子的尸体,要押送自己去官府可怎么推脱辩解呢?    忐忑不安的心一直等待着噩运降临,但也许是佛祖保佑,她们平安出了轮转寺下了山,回到家也没见衙差追过来要捆了自己。    也许那个人没死,自己只是扎伤了他?后知后觉的乐安微微安下心。    进了卧房,身心俱疲的她顾不得脱衣去鞋,合身仰躺到床上长呼短吸定神。    可,等等,床帐上银光闪亮的东西是什么?怎么好像是自己杀人凶器的发簪。    头发丝根根倒竖的乐安,下意识咽了口吐沫,远远退开。    一枝式样平常简单的竹纹银簪,醒目垂坠在牙白罗帐之上。    要不是人仰躺在床上,一时半会还真难发现。    捂着砰砰跳的心口,乐安眼睛眨也不眨的一遍遍巡视卧房。确实没有半个人影。    生怕是自己杀死之人的鬼魂,找来报仇索命。    “阿弥陀佛,妖魔远避,邪崇遁形。”    乐安嘴里宣着佛号,攥着拳打气又打气,才壮着胆子把罗帐顶上的簪子拿了下来。    哪知道,银簪上还有一行墨迹鲜明的小字。    “放心,我没事。你那点力气想杀人难着呢!别看两出戏就以为自己是侠女了!”    嘎,嗯,呃,呼!是那个下流的登徒子。    他没死,送还了发簪不说,还有心情调侃讥讽自己!    老天保佑,真是太好了,他没死!自己没害了人命。乐安双手合十,连念了几句佛。    呃,不对,嗯,好吧!    脸色由白到青到红到黑在到白,转了几个来回,心中复杂难言的乐安,才有七分庆幸,三分气恼的拿下了簪子。    虽然气,可不得不承认,她一颗心这回是彻底安然落回原窝了。    作为平常人,谁亲手杀了人,哪怕杀得是恶人,一时半会也难以心安的。    长舒口气,乐安揉了揉额头十分疑惑不解。    奇了怪了,那个登徒子怎么知道自己住在哪,还提早一步神不知鬼不觉把簪子送了回来。    更奇怪的是,他怎么知道自己看戏幻想过做侠女呢?    不,不对。    眼下,那个登徒子所做所为的,都是对他认识的于四姑娘。    看这簪子上的留言,虽然没什么体贴多情,但宽心安慰之意明晃晃。    那男人心里一定十分怜惜爱重着于四姑娘吧!不然不会被在胸口戳了个血洞,还半点不记恨反而先送还簪子,以免于世姑娘害怕忧心!    难道于四姑娘真的和他有所相交,甚至相好?登徒子才能熟门熟路把簪子送回来,还不让其他人发觉!    至于他猜中自己有过的侠女梦,难道真是双胎姐妹奇异的心性相通?    母亲和姜姨妈两个据说除了模样分毫不差外,就是彼此疼痛都能互相感应的。    到如今,自己和于四姑娘除了面容相似,习惯爱好也相同吗?    真这么神奇吗?    带着百般不解猜想的乐安,沉沉一觉醒来就再没心思顾及登徒子如何了!    她的一颗心,为山河破碎的故国,血脉相连的至亲们,简直要疼碎了。    三更没过,刚睡熟的乐安,就被杏月急三火四的叫了起。    “小姐,舅爷回来了,立马还要走,少爷让你快些梳洗立时去前边见一面呢!”杏月说着话,手脚麻利挂起帷帐。    舅爷,哪一位?揉了把眼睛乐安有点晕,锤了下太阳穴才理出这亲戚头绪。    于四姑娘的舅舅,应该就是自己母妃当初派到北宋,前来寻找姨母的那个心腹大太监张九吧!    他不是在外地常年做生意很少回家来,就是表哥张腾母亲病逝,他这个做人丈夫的都没回来送上一程。如今怎么忽然来见自己,后半夜里,还这么急迫匆忙?    是要带自己回去南宋吗?可行礼都没准备,回京都有千里之遥又在别国?    莫名袭来的不安下,乐安掀被而起,一个鲤鱼打挺跳下了床。    简单洗漱了下,脚步匆匆往外走。早等在内院里的常青面沉如水迎了上来,扶着乐安胳膊的手微微用力。转头不动声色吩咐。    “杏月你下去,到厨房把我的干粮打包好。”    呃,要出门,这才回来啊!杏月看了乐安一眼,见她也点头只好退下,让小姐自己去前院了。    “常青,咱们是今天就要回去南宋吗?”心头忐忑的乐安尽量把事情往好处估计。    抿唇静默半响,常青带着几分悲凉深深看了眼乐安,低声道:“是马上要回南宋,不过,只有我和师傅。”    乐安心头一震,怔了下神抬头要问什么,不停的脚步却已到了前院。    满腹悲痛的常青垂下眼帘没有再看她,只将扶在她胳膊上的手微一用力,就把人送进了内堂。    正堂上站着的,是个与乐安想象中截然不同的老年男子。    身材挺拔,腰板笔直,虽也是面白无须,精光锐利的眼睛一闪,却比一般男人还要有坚硬阳刚的感觉。    怎么看也不象宫中那些,整天弯着腰时刻挂笑的太监。    “奴才张九叩见公主。公主千岁。”张九不等她走进,已经大礼跪拜了下去。    “快快请起。”乐安不知此刻如何称呼才妥当,干脆省去了。    房内只有张九和乐安两个,就连常青都守在了门外。乐安慌乱的心狂跳,感觉越发不祥。    莫非,是母妃哥哥们出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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