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王钟景烨、郡主以及侍女们无不被这接连不断的好戏刷新着对这位林少帅的认知,这简直就是活在现实中的画本子。 林伏清脸色阴沉,盯着侍卫问道:“没有什么?” “没有想要冒犯郡主”,侍卫微垂着头,仅跟她对视了一眼,便带着歉意转移开了目光。 他生长于暗处,从黑暗中来,与夜色为邻,不曾在阳光下示人,不懂得人情世故,在来到林伏清之前,生活中只是刀光剑影,血色淋淋。未曾想到这几日,竟频频造成麻烦,已然失去身为暗卫的自觉,更没有尽好侍卫的职责。 一袭黑衣,并不适合站在阳光下。 “对不起”,他声音很低,低到林伏清一直盯着他,却无法确定他是否说过话。 风微凉,杨柳随风摇曳,时光似是静止在这一刻,恍然间,被一声猫叫打破。 “喵~” 一只白猫后知后觉得叫了一声,拖着肥嘟嘟的身子从侍卫后面走出来,拉了拉侍卫的裤脚。见侍卫一个眼神都没给,得寸进尺地用爪子勾着衣服想往上爬。无奈身体过于累赘,身体顺着滑落在地,白白的一团蹲坐在地上,像冬日堆成的雪球。 “喵~”白猫蹲坐在林伏清的脚边,只抬着大大的眼睛往上看,时不时地发出“瞄~”的一声,没有多余的动作。 “这猫很有灵性”,钟景烨突然道。 林伏清弯下身子,试探性地摸了摸它柔软的白毛。见雪球没有反抗,反而舒服地往手心蹭了蹭。林伏清笑道:“真乖”。 听到这两个字,侍卫猛地抬头。霍然想到前几日林伏清似乎也是同样的动作、同样的话,甚至连语气都差不了多少,脸上不由得泛起一层红晕。 侍卫朝着雪球看了一眼,雪球费劲地站起来,抖了抖浑身不染一尘的白色毛发,又朝着林伏清舒服地叫了一声,拖着肥嘟嘟的身体离去了。 “你们这边好热闹啊”,文乐长公主朝着这边走来,眼神依次扫过这些人,“还真是有趣的人都往一边聚”。 林伏清注意到长乐长公主身边的一位女子,对她有印象,正是皇上寿宴晚上落水被她救起的那名女子。不记得女子的名字,但是相貌却是记得七八分。柳晚商今日衣着淡雅,比起那日落水时的楚楚动人,少了几分娇小柔弱,多了几分温婉贤淑。 柳晚商注意到林伏清的目光,朝着她福了一礼,“见过林少帅”。 林伏清双手合拳还了一礼。 宴会散去,文乐公主独留了柳晚商喝茶。文乐公主与诸多贵女熟识,而唯一性情相和,称得上闺中挚友的也就柳晚商一位。 “晚商,我就要离开京城,嫁与南阳,日后怕是难与你饮茶对诗了。” 柳晚商道:“公主志向高远,所念岂非一人一物,何须多愁善感”。 文乐公主听闻词语,暗自饮下杯中的毛尖,一如饮酒般豪迈。毛尖味道回甘,不料今日竟从中尝到了一丝的苦涩。她笑道,“京中有才情的女子不多,而但凡有才的女子,惯以高傲自居。其实,直到今时今日,才恍然明白,自己并非所想的这般豁达”。 柳晚商与文乐公主性情相近,较为熟识,却极少在她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态。本以为她对京城无甚留念,可如今眸中的犹豫却是如何也掩藏不住。 文乐公主又道:“我想再劝你几句,希望你日后不要像我这样到最后毫无选择。以柳家的身份地位,最终也逃不过赐婚一条路。纵然现在你与太子非郎情妾意,但是除了太子,还有郡王,还有那么多的世子少爷。一旦一道圣旨下来,但再无转圜的可能。到底如何坚守住你的执念,你还需再多考量。与其赐与他人为妻,倒不如嫁给景寅为妃,毕竟是心爱之人。” “既已是决定的时候,便莫要再逃避。有些事情,意识到了,反而发现已经晚了,而自己曾经坚守的那份自以为是的偏执,竟成了一场笑话。” 那些在朝堂上为她和亲之事说过话,做过无用功的那些人,与他们并未熟识,成了她最大的遗憾。 “罢了,我话已至此,你回去再多斟酌吧。我还有许多事要交代,就不多留你了。” 柳晚商起身,恭敬道:“晚商告退”。 * 一连几日,林伏清的生活一如既往,巡防、公案;金吾卫与林府两点一线。毫无变化的是,房间每日都被布置得很好,阵阵凉意被精心地珍藏其中。她不喜茶,偶尔品到的茶中也颇合心意,清香淡淡,少有苦涩。唯一变化的便是,再没见过侍卫的身影。如果林伏清刻意地去察觉,倒也能感受到侍卫的存在。只不过,没有特别的事,林伏清也不唤他出来。就此互不打扰,却形影不离。 直到今日,林伏清在金吾卫后院练剑,外面有人传话来说,和硕郡主求见。她稍作思索,便知所为何事。郡主府内面首十余人,没想到竟然还对这个侍卫念念不忘。还真是张了一张会骗人的脸。 她收起剑鞘,起身朝前堂走去,见空无一人,便又朝外走去。只见和硕郡主一身华服站在马车旁,身边七八个魁梧大汉在身侧护卫。离他十米左右,是那一抹熟悉的黑色。 见他这般自觉地站在面前,和硕郡主觉得惊奇。 “郡主又何事吩咐就告诉我吧,不必麻烦少帅了。” 和硕郡主眉眼一弯,笑道:“几日不见就这样主动,可是想念本郡主了?”郡主抬起的纤纤手指落了空,看见萧尘冷漠的眼神中略带着嫌弃。这次,郡主没有像上次一样大怒,嘴角的笑容更甚,“果然很有趣”。 习惯了身边面首的乖嘴蜜舌、阿谀奉承,如今遇到一个浑身是刺,故作冷傲的,反倒是新奇。暂且不论性格冷淡与否,单是这长相,便是府内无人能及。一想到几日后,侍卫跪倒在她裙下,说着讨好的话,便觉得满心的欢喜。只要这侍卫不是林少帅的心头人,像她讨要一个人也算不得是大事。和硕郡主如是想着,朝着金吾卫走去。 和硕郡主为人直爽,不喜欢弯弯绕绕,见到林伏清后直接派人将宝剑献上,表明心意,以剑来换得佳人。其实挑选东西来贿赂林伏清的时候还着实费了一番功夫。寻常女子喜欢的珠宝首饰定是不行,幸运的是,在父王房中搜罗到了这样一柄剑。见父王平日宝贝得不行,心道一定不是寻常剑,便给顺手带来了。 林伏清指间划过锐利的剑刃,说道,“听闻荣亲王早年间获得过一把利剑,削铁如土。霍老将军曾经向其讨要过,都未见过一面”。 容亲王的吝啬京城闻名,却不料郡主如此得潇洒,果真是一物降一物,典型的坑爹。 “不愿夺人所爱,这柄剑郡主还是收回”,林伏清将宝剑收好,完璧归赵,话头一转,“至于他——”。 林伏清眼神略过一旁站着笔直的侍卫,悠悠然说道:“只要他愿意,郡主大可将人带走,我是没有异议的”。 她紧接着说道:“你也不必现在做决定,还是再多想些时日,明白了郡主的心意才好”,没有给他任何打断的机会,生怕侍卫一个“不愿意”徒添事端。 和硕郡主笑道:“谢过少帅,还是您善解人意”,言罢,便朝着萧尘嫣然一笑,而后告辞离去。既已获得此诺,便不急于一时。 待她走后,屋内只剩下林伏清和侍卫两个人,她手指有规律地敲打着桃木的桌面,似是在等什么,确也不清楚自己在等什么,气氛就这样一下子沉闷起来。 她霍然起身,带动着桌椅发出刺耳的响声。 “对不起”,侍卫的声音不大,但是听得清晰,“给您带来麻烦了,属下会处理好的”。 起初,林伏清并未觉得一个和硕郡主会有多大的麻烦。直到翌日,金吾卫的案桌上从好看的糕点到精致的小玩意,接二连三送来的东西占据了大半个案桌。一直到最后,公主府的仆人提着一盒散发着香气的食盒第五次站在她面前时,林伏清实在是不耐烦了。 “兄弟,我看你要不答应了吧。这和硕郡主一来不如她父亲那般吝啬,为人洒脱;二来,她对你攻势如此猛烈,想必也是上了心的,进了公主府委屈不了的”,林伏清开始劝说道。 萧尘:“........” “兄弟,你听到吱一声?” 一旁的将士好奇地看着林伏清自言自语,大胆地问道:“将军在同谁说话”。 林伏清唇角一弯,“你猜!”。 霍然间,屋内跳下来一人,将士被吓了一跳,“你、你从哪来的?”这些日子,萧尘一直藏于暗处,能这般突然出现吓到人的次数少而又少,所以,新当值的将士才这般惊讶。 萧尘垂眉走到林伏清面前,兀自拿起桌上被林伏清眼神虐杀的数十遍的东西,轻叹了口气,“属下去扔掉”。 “说真的,我看那郡主也挺上心的。” “属下知错,保证今日再没有这些东西送到您面前,不会给少帅添麻烦。” “不是麻不麻烦的问题。你想啊,你要答应了,也算半个驸马了,还不错的哈。” “少帅,您就当属下对那个小丫鬟用情至深,别再劝了。我会处理好的。” 林伏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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