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莫在太阳还没升起来的时候就醒了,他需要去清理马厩的马粪,往食槽里投放新鲜的草料,还要帮马儿们刷毛,刷牙,这些都弄干净了,差不多天就开始亮了,之后就是放马儿们自己去马场上活动。
这对于一个才六岁的孩子来说很辛苦,但莫莫已经习惯,最近两年马夫爷爷起来的越来越晚,而且夜里咳嗽的次数比平常都多了些,莫莫想等自己再长大一些,马场里的活就全部交给自己来好了,马夫爷爷就偶尔去镇上卷烟铺子晒晒太阳就好,卷烟铺子的奶奶虽然总是骂爷爷死瘸子,但看见自己时,哪一次不是眼睛弯成了月亮。
佩佩已经走了,在莫莫还在睡觉的时候,听爷爷说,佩佩是被一位穿着黑色正装,带着白色手套的管家给接走的。
接走前老马夫爷爷再三问过了,是佩佩认识的,甚至还大着胆子问了那管家几句话,这才放心让佩佩走。
老马夫爷爷说,他从来没见过这么气质一丝不苟,举止无可挑剔的管家,哪怕是斯卡男爵家的大管家在他面前都得羞愧的低下他那高傲的头颅。
老马夫在与管家说话的时候,后背都给汗打湿了,战战兢兢的,尽管从内心深处很敬畏这个人,但老马夫觉得还是必须得问清楚才好,就像老马夫爷爷养马的道理一样,求个心安。
莫莫在意的并不是这些,他有些失落,好不容易有个看起来像是同龄的小朋友愿意与他说话,说不定再与她玩上些时间,成为了朋友多好。
莫莫还从来没有一个朋友勒,镇上的小孩都嫌弃他身上的马粪味道,大人更嫌弃莫莫那黑颜色的头发和眸子,好像这么大以来,莫莫就是一个讨人嫌的小孩,除了老马夫,卷烟铺子的奶奶,教帝国历史的老先生。。。
噢,还有那长着红色头发,红色睫毛,红色眼瞳的佩佩。
“佩佩!”真好听得名字,莫莫想起佩佩时,梳马尾巴的梳子都梳的畅快了起来,心里像是吃了一块糖果铺子里的糕点。
。。。
斯卡古堡,佩佩走进那座巨大的城堡大门,通往迎客大厅的露天走廊上铺着兽人国出产的柔软毛毯,中间有一座巨大的喷水池子,上面雕刻着几个小孩在嬉戏打闹的模样,道路两旁摆放着身形健美的石膏雕像。
这是斯卡男爵的古堡,也是整个纳维斯半岛最豪华的住所。
迎接佩佩的还有站立在两排的女仆,她们穿着标志性的女仆装,神态恰到好处的恭谨,又不会让人觉得不适。
“恭迎大小姐!”两排女仆低头整齐说道。
佩佩目不斜视,径直走入会客大厅,跟在她身后的是一位一丝不苟的中年管家。
斯卡男爵正坐在会客大厅,情绪复杂,手指有节奏的敲击桌面。
斯卡男爵身上有着一切上位贵族所应该具备的气质,身形挺拔,相貌英俊,谈吐不凡,如果辉煌了几百年的斯卡家族没有落没,相信帝都的某位皇室公主也不吝啬于与这位斯卡男爵发展一段恰到好处的姻缘。
六年前,一位戴着白手套的中年管家带来了皇宫的旨意,同时带来了一位女婴。
诚惶诚恐的斯卡男爵没有拒绝,也不敢拒绝,这对他来说是一个机会,一个复兴家族的机会,这让斯卡男爵那颗向往权利的心亢奋了起来。
于是六年前,岛上的居民以为斯卡男爵生了一个女儿,斯卡男爵对这位女儿的爱超乎寻常,甚至就连这座岛上最普通的渔夫,都知道斯卡男爵对自己的女儿太宠爱了,是一个慈爱的好父亲。
斯卡古堡的女佣知道,这并不是所谓的爱,更准确的来说是一种敬畏,一个国家封予的正统男爵,会对一个才六岁的小女孩产生敬畏,每每想到这,女仆都会心生惊惧,连猜都不敢乱猜了,只想着能全心全力的服侍好这位大小姐就好。
佩佩落座,坐在桌子对面的是斯卡男爵,长形桌子很长,两人便隔得有些远,高高的天花板上吊着一个昂贵的水晶吊灯,发出柔和的光。
“佩佩,以后晚上就不要出去了吧,你想要什么我都帮你买回来就是了,在外面多危险。”斯卡男爵以最温和的语气说道。
佩佩“噢”了一声,然后莫名的想起那个叫莫莫的小男孩,想起了他平静安宁的黑色眸子。
“谁说黑色的眼珠子难看晦气来着,我觉得挺好啊!”佩佩心想,这一想便有些出神。
过了一会,佩佩起身上楼,“我困了。”
。。。
不知道从什么开始,或者是从有记忆的时候开始,佩佩能够本能的感觉到情绪这个东西,不止是人的情绪,还有动物的情绪,甚至是花草树木的情绪。
树开心了会开花,不开心了会落叶。
动物开心了会跳,不开心了会睡。
只有人的情绪是隐藏着的,更是复杂的,它在一个或阴暗或光明的角落,小心翼翼,只要外人一碰触,它就会气急败坏,张牙舞爪。
佩佩很清晰的知道,周围的所有人都在害怕她,那是一种夹杂着畏惧,嫉妒,诅咒似的害怕。
所以佩佩的性格一直很冷漠,比六年前的那场犹如灾难一般的大雪还要冷咧,漠然,因为冷漠,所以佩佩很孤独,一个六岁又长得这么可爱的小女孩不应该孤独,但佩佩每次蜷缩在被窝里的时候,分明就是孤独的,仿佛被世界遗弃般的孤独。
佩佩心想:“看起来你也挺孤独啊,但起码你还有像风一样快的马,那么一大块可以睡觉的草原,这么喜欢你的马夫爷爷,我呢?”
“这才多久,怎么又想起那个家伙了?”,佩佩恼火的想。
那天,佩佩躲过了很多人,她知道这些人表面上说是照顾她,其实是在监视她,从她能够感受到的情绪就知道了,这些情绪里甚至偶尔会有很清晰的心声,险恶,阴森,像毒刺一样。
佩佩一个人来到格尔街上瞎游荡,她的怀里藏着一把剪刀,她想找个温暖的有花开的地方,用这把小剪刀刺穿自己好看的脖子,她也想过刺心脏的位置,但那里有一块生下来就有的红色宝石,很是讨厌。
佩佩犹豫了很久,因为她怕痛,她还怕自己会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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