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落山了,在夕阳的余晖下,地里幸苦一天的农民们都扛着自己的工具陆陆续续的回家,赵家老大和他婆娘一进门就和院子里扫地的李秀秀打招呼。

“娘我回来了。”赵国咧着个大嘴,笑出一口白牙,脸上黒一道白一道的,看起来傻乎乎的。

“娘,我来扫,你歇着吧。”孙大妞上前两步,拿过了李秀秀手中的扫帚。

李秀秀也不跟她抢,地其实已经扫的差不多了,收个尾巴就行。“饭已经煮好了,你们洗洗手就过来吃饭吧。”说着扭身进了厨房,将碗筷都端了出来,每人一大碗的碴子粥,一叠咸菜,还有一小盆红薯,最边上有一小碗鸡蛋羹,是给孙子孙女准备的。

听到门口的动静,已经下班回来的赵老爹提溜着一个烟锅,慢悠悠的从房间里溜达出来,就那吊儿郎当的德行,赵成跟他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光看走路,就知道这两货绝壁亲生的。

“小宝呢?怎么还没回来?”赵老爹左右瞄了一眼,眼睛略过大儿子和大儿媳妇,只找自己的小儿子。

“小宝出去打牌去了,谁知道他几点回来?”李秀秀把孙子孙女抱到凳子上坐好,给他们细心的系上围脖,准备给俩孩子喂鸡蛋羹。“我们先吃吧,等小宝回来,我再单独给他做点吃的。”

“也行。”赵老爹点点头,开小灶肯定吃的好些,反正小宝也不爱吃碴子粥。

听到这话,再看看公婆理所当然的表情,孙大妞吐槽都不知道要从哪里吐,真是从来没见过像自己公婆这样溺爱孩子的,光明正大的开小灶就不说了,竟然由着儿子去打牌,这可是赌博啊,就不怕儿子输了个倾家荡产?!谁家知道孩子偷偷去打牌都得一顿好打,敢输一毛钱都得在树上挂一晚上长记性,也就赵家惯孩子惯的没边了,竟然说都不说他两句,貌似还支持他打牌的样子,真是不可理喻!

其实孙大妞这么想,三观还是很正常的,一般情况下打牌赌博都是不对的,可架不住赵老爹常年呆在公社那边,公社里上到书记下到办事员,就没有一个不打牌的。

除非上面有什么指示,不然公社大多时候都还是挺闲的,这年头没什么娱乐,老娘们还可以聊下八卦纳个鞋底子,老爷们除了抽烟也就打打牌了,公社不像其他政府部门,大家普遍文化水平不高,背个语录还凑合,指望他们看书看报实在够呛,平时没事就偷偷聚到一起打个牌,直到书记也开始打牌了,公社上上下下就再也不藏着掖着,光明正大在办公室摸牌,只有上面来人检查的时候,才会收敛一下,其余时间该咋咋地。

赵老爹觉得打牌是件很正常的事儿,影响得李秀秀也觉得打牌没什么大不了,赵成也只是和关系好的随便玩玩,输赢都没几个钱,于是三观歪歪的赵家人将三观正正的孙大妞给雷得不轻,想说点什么,可是张了张嘴,还是将想说的话咽了回去,公婆都不介意,她要是说三道四,只会给人挑拨离间的坏印象,以公婆对小儿子的宠爱,她说不定也要步二弟妹的后尘,被赶回娘家去,那就太丢人了,她娘肯定会骂死她的。

正在这时,赵军和钱梅花回来了,本来钱梅花想在娘家多住几天的,可是老娘不许,要她马上回去,好说歹说才留了一天,连带着让赵军也旷了一天工,陪她一起回来,免得一个人回来面上过不去。

赵军两口子站在门口不敢进来,有些怯怯的看着自己老娘,李秀秀丢了个白眼过去,“还站在那里干什么?难道要我请你们进来?”

两口子忙不迭的进了屋,赵军悄悄用手捅了捅媳妇,钱梅花咬着嘴有点不情愿,赵军只好又捅了捅,钱梅花记起老娘反复叮嘱的话,只好低着头向李秀秀道歉:“娘,对不起,我错了。”

“哼,你对不起的人可不是我,而是小宝!”李秀秀不接茬。

钱梅花哪里向人这么低声下气的道过谦,没想到这老太婆竟然不依不饶的,她有些难堪的看了自己男人一眼,希望他帮自己说说话。

“娘啊,梅花已经知道错了,等弟弟回来了,我让她郑重的向他道歉,这样可以吗?”赵军小心翼翼的看着自己的老娘,深怕老娘不同意,他又得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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