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个弟弟,叫许城。他在你生命中用影子作喻体一点也不为过,从小你们形影不离,一起长大,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初中毕业,你们才各自走向了不同的人生道路。你上了高中,他去其他城市打工。

中间没隔多少岁月你们以工作为线索再次走到了一起,也可以这样说,他是你工作上的领路人。作为影子,你们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譬如:你们有着同样的背景,同样的工作,就连病也是同样的,真是一对打断骨头连着筋的生死兄弟。虽说你们之间出现过各种矛盾和争执,可血浓于水的亲情是任何障碍都无法将你们分割的。有时你想,你们不会是天界哼哈二将投胎转世来的吧?

至今你还记得你弟第一次出来打工时的那个塑料厂。那是一个燥热的夏天,暑假,你应你弟的邀请前去塑料厂看他,他说你看了之后就会好好学习的。

其实你能理解他说的话,初三暑假时你跟着你表哥介绍的朋友去过工地当小工,你感受过做苦力的辛苦。那时你才十六岁,第一次出门儿,一天二十块钱的报酬。第一次出门的你对世界的印象很混沌,你完全从真实的世界里找不到书本中所描绘的那种色彩。一种忙忙碌碌,浑浑噩噩的感受充斥着你的内心。也许第一次离家远行,你还不适应,可那种孤独是无法叙述的,你说不出那种感受。异地的天空再明亮那也是孤独的。当然你也看到了除小城以外的景象,那是比小城更加宽广,辽阔的田野,弥漫着淡淡的孤寂,有时你会想,假如你因为某种原因再也回不到家乡,你会不会喜欢这片土地?你是没有答案的,那时你只一门心思的想要回家。

你记得推着水泥车子在工地杂乱的现场来来回回时你感到生命是无价值的,你认为这样活着真没啥意义。每当这时你会渴望回到校园,你要发奋学习,改变你现在所经历的生活。那时你之所以能坚持二十天全都归功于刘雅。对,那时你跟刘雅正在恋爱的阶段。每当下班时你都会拿出她送给你的信和发带重温她给你的希望和温暖。你的心就会格外柔软,你看待世界的眼光也会更宽阔些。

那时你在临夏某个工地,临夏是回族自治的地方,每天你都会听到从清真寺的大喇叭中传出的诵经声,粗矿,悠扬,厚重,顿挫,声音飘荡在城市上空久久不息,表达着他们对这片土地的热爱。你刚去那会一点不习惯,有时半夜三更的也会诵经,时常吵的让你六神不安,整整一个礼拜之后,你居然习惯了这种粗矿的声音,估计你的生物钟潜移默化的接受了此种强加给你的物质,总之你会睡的相当甜美。

第一次接触其他民族的生活习性以及衣服装饰,你感到很好奇。男人们头上戴着白色帽子,女人穿着黑色的长裙,黑色的纱巾永远包盖着头发以及脸颊。你见过一个漂亮的回族女孩儿,那若隐若现的脸线条那么清晰,明亮,光彩照人,长裙包裹着的腰身是你对美的另种印象。有次你去洗澡,你发现那些男子将自己打理的相当帅气,一头漂亮的头发也很有特色,可当他将发型好好的整理之后,还是对着镜子盖上了白色的帽子,你忍不住笑了,你想还不如别捯饬什么发型了,盖个帽儿不就行哩,还搞那么麻烦。当然你不懂人家的民族习俗,你只是按着你的想法去认识除你熟悉以外的一切陌生的事。

当你走进你弟的工厂时你感到心酸。工厂很小,到处堆积着各种颜色形状的塑料,一股股浓烈的气味到处飘荡。在角落里盖着几间砖瓦房,是民工宿舍,也是风雨沧桑的模样。房前卧着一条老狗,看到你居然没表示惊讶反倒很热情似得摇摆着尾巴。

宿舍是极简单的,摆着两张高低床,床与床之间摆着陈旧的茶几,上面落满了灰尘和残羹剩饭的痕迹。几只苍蝇饶有兴趣的在两只饭缸子之间飞来飞去,时不时落在边沿上蹬蹬腿,似乎看着陌生的你会不会对它们的生存造成伤害。地上都是泥钉,土屑,各种垃圾,最重要的是破鞋烂袜子,他们都不处理,整个房间弥漫着一层腐败的酸臭的气味儿,不知他们怎么呆的住。

“你们也太懒了,饭缸子也不洗。”你说。

“等吃饭的时候再洗。”你弟不好意思的说。

“一天忙的要死,吃完就睡,哪有时间洗它。”你弟一起的小伙儿说,他也是你们村子的,瘦高瘦高的,性格内向,不善言辞,只有跟熟人才会贫几句。

他们的伙食也一般,西北特有的家庭主食,面条儿。面条儿劲道,柔滑,细腻,是你喜欢的食物。饭后你们走出偏僻的工厂,沿着一条曲里拐弯的砂石路走去。你弟说带你去看河,你从未见过的大河。这条河你确实没见过,可你听说过,是中华民族的母亲河——黄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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