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塘沽的码头前,熙熙攘攘的人群攒动着,不时传来一声:卖唱本儿唻——唱大鼓的、有戏出,老西城板、还有大数子……的叫卖声。

人群中,一个拎着瓷瓶子的瘦干汉子,瞪着一双小眼睛东瞄瞄、西看看,最终将目光停在了一名身穿西装的年轻人身上。

见年轻人一只手拎着个皮包,另一只手领着个12、3岁的小女孩,此时正四处张望着什么。瘦干汉子心中一喜,暗道:呦呵,穿的还挺讲究,一看就是个有钱的公子哥。得嘞,咱爷们今个算是有饭辙了。

瘦干汉子左右张望了一下,便朝年轻人靠了过去。等到了跟前,他故意把手里的破瓶子往年轻人皮包上一蹭,然后一松手。就听啪嚓一声,瓷瓶子摔了个细碎。

年轻人一愣,正要开口询问,瘦干汉子率先骂道:

“欸呀呀呀,你是瞎啊,还是傻啊?你拿个破包往哪蹭呢?我这前明宣德窑的瓶子,300大洋刚买的,这下全完了!你说怎么弄吧?”

年轻人闻言,瞅了眼地上瓶子的碎片,又瞅了眼瘦干汉子,嘀咕了句“这傻狍子”就笑了。

瘦干汉子见年轻人用外地方言骂自己,而且还笑,直接眼睛一瞪,上去揪住年轻人的脖领子骂道:

“呦呵,撞了二爷的瓶子,你还有理了是怎么的?天津卫你扫听扫听去,我王二子是嘛人?你个不人揍的蛋子儿玩意儿,二爷打你,你信嘛?”

年轻人被骂后也不恼,只是看着精瘦汉子继续呵呵笑。

这时,他领着的小女孩急得哭了,嘴里叽里咕噜的用日语问年轻人:

“振华哥哥,他要做什么,好吓人啊!”

没错,这个年轻人,正是刚从日本归国的司徒振华。

他之所以从日本坐船到天津,而不是到大连或旅顺,是因为他的母亲王夫人,此时正在天津。

王夫人今年四十四岁,由于患有哮喘,体质比较弱受不住东北的严寒,王夫人这几年一直都在天津租界区的一套宅子里静养。

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

这一走就是五年,母亲对他的惦念,司徒振华这个做儿子的,又怎么会不知道。一回国就直奔母亲膝前,这也是人之常情。

一想到母子相见时温馨的场景,司徒振华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心里还盘算着,回家就让小由美认母亲做干妈,等以后自己奉军任职,有她陪着母亲身边,母亲也不会太寂寞。

谁知就在他等着家里派人来接时,冒出了王二子这么个碰瓷的。

对这货,司徒振华是又好气又好笑,本想跟他亮明身份让其知难而退,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合适。

自己好歹也是北洋奉系一脉的公子哥,在天津卫这座北洋大本营里,被一个泼皮无赖纠缠,这本身就够丢人的了。

如果自己在众目睽睽下一亮身份,在把这事儿传出去,那他算是把奉系的脸丢到姥姥家去了。

天津卫都住这些什么人?

大到段祺瑞、曹锟、徐世昌、黎元洪、曹锟等北洋总理、总统;小到倪嗣冲、王占元、陈光远、张勋、齐燮元、卢永祥、李厚基、王承斌、田中玉等北洋的下野督军、都统和高官,他们可都在这里窝着呢!俗称寓公。

这里面,还有不少是亡父司徒英的旧相识或老对手。

这要是传出去:司徒家的孩子,跟一个泼皮无赖当街纠缠,人脑袋打出狗脑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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