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的悬崖下,层层雾霭,孱弱的阳光是无法穿透到这里的。
一侧的峭壁刀削过般,青灰色岩石吸引着青灰色阴霾,岩缝里的野草,垂着长长的叶子,叶子上挂满同样灰色的水珠,灰绿色苔藓的橙红花茎上则是迥异的晶莹剔透的水珠。
稀稀疏疏的树木倒挂在峭壁之上,就像一朵朵厚实的蘑菇,紧紧吸附住潮湿的罅隙。
在黑绿与赤红的缝隙间,纤细的柔弱的不知名野花探出一二缕来,调皮的微拂着两者边缘。
伊恩站立悬崖下面,心绪如麻。
踏进故乡土地的那一刻他就仿佛着了魔,脑子浑浑噩噩,等反应过来已经走到了这里。
他仔细看着周围的景色,这里是他坠落的地方,是他获救之的地方,也是他从那一个世界到这一个世界的伊始。
那一夜,大风在头顶呜呜地叫着,仿佛一头受伤的野兽在暗处低沉的咆哮。
层层树冠组成的巨浪从头顶掠过,一浪接着一浪,彼此起伏,狂飙涌动,宛如浩瀚的黑色海洋。
他们就像几滴渺小至极的沙子,卷入万倾波涛之中,不见一点声息。
“伊恩少爷,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他们都走了,现在轮到我了。”
“你……”少年很想说不要管我了,但却说不出来。于是,他沉默了一下,对着他说道,“我也留下来。”
“不!你要继续跑,就算是到了最后一刻都不要停下来,这是伯爵的希望,也是队长和我们的希望,活下去,历尽千辛万苦也要活下去!”
手持长剑的骑士拒绝了他的要求。
“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现在,伊恩孤独地望着崖顶,悲伤地想道。
他不由自主又回想起那晚的经历……
山顶的风如同怒卷,他背风而立,一个黑衣人从森林内走出,手握着长剑,不疾不徐,一步一步走到黑木与白石交界的处停下,默默看着少年。
他们相互望着,但没有说一句话。
少年的心在坠落,再坠落,他宁愿她喝骂,粗鲁地直接一剑将他带走。
那样或许说明他的判断是无根据的臆想,虽然仍旧带着遗憾,但终归回到神的怀抱,得到永恒的安眠。
可是这异样沉默与静止让他如坠冰窟,隔着宽大的斗篷,那人从身高,站立的姿势,到气质……
他用自己从不准确的第六感觉暗暗地求证,第一次由衷地希望自己的第六感再次带他到相反的方向去。
“是你吗?”
最终,还是少年忍不住,开口询问。
他知道对方听得懂自己在问什么,他尽力维持着自己的自尊,尽量用不那么颤抖的声音淡淡的来表述。
黑衣人仍旧没有回答,立在阴影的边缘,猎猎飞扬的衣角,如若不是手中的明晃晃反光的长剑,少年几乎误以为她是一位收割灵魂的死神使者。
忽然,黑衣人动了,少年虽然练习过剑术,但仍然捕捉不到她的身形。
黑衣人划出一道残影,挥手一剑斩向少年。
少年根本来不及躲避,仍旧直愣愣立在原地。他只觉得寒光一闪,耳根与脖子微凉。
良久,少年眼皮慢慢地试探地一眨,鼻孔吸入冷气,又呼出热气,他吧嗒吧嗒嘴,犹自不敢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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