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鸽子回到了常青山的一幕山庄然而他只住了两天,就回到了山下并住进了老戏台下面的地下室。

那山上是一天都不能多呆了。

并非是他在山上受到了什么怠慢相反,俞东池看重他,就恨不得一条鱼分三十种做法,一块一块的剥了鱼刺亲手喂到他嘴里去了。

能看出来这位先生在使着全身心的力量在讨好自己。

江鸽子不傻,他能感觉出,这种讨好并非怜才而是发育自另外一种情感。、

然而三观不同,江鸽子就是不舒坦,感觉自己的一切都与这位先生的环境格格不入。

总有人不经意的会用看上去特别“善意”的方式针扎到他的神经,最后他只能十分粗鲁的转身离去,偏偏那厢一片坦然,满面无辜,充分显露出他的不体面以及没教养。

一幕山庄每天来客很多,俱都不是江鸽子这个阶级可以产生交际那类人。

艺术家学者,名门出身的本地名流他们依附在新主子的旗下都积极表现个个想显露出自己的与众不同,意图得到赏识卖上个好价格。

俞东池重视江鸽子,他不接待时,就把江鸽子推到了主位接待。

这是怕他无聊,希望可以解他寂寞。

就这样,连着两天,那些人就在江鸽子面前畅所欲言,充分表现。

而江鸽子并不觉着,俞东池稀罕他,他就应该得到特权,并且,他对受到各种看不见,摸不透的揣测还有观察,十分反感。

偏偏他是客人,又被动的被俞东池拉着,进入一个怪圈。

怪圈里的人,他们受过最好的教育,哪怕真的是真想与他交好,可他们说的话,江鸽子觉着,一多半是听不懂,插不进去的。

虽然,他也没有丝毫想插进去的意思。

对他们言谈举止露着九州特色的优雅风骨,却难免嗤之以鼻。

最初他心想,这些二傻子,他整天吃饱了撑的慌,来找自己做什么呢?

都不认识!

他们说花鸟鱼虫,说弈式书画,说安洋大将的守真贴,还有某某年,某某日我家先祖殿前奏议的那个名篇,你可有在最新的权威杂志上看到?还有各种玄之又玄的养生妙方,都不要钱儿的,做人情送给江鸽子。

江鸽子始终沉默的坐着,虽他被俞东池安排坐在比较中间的位置,然而他并没有成就高盛的祖先,更没有品德名望流传百世的亲戚。

看他沉默,那些人又机灵体贴的换了话题。

又说如今有的。

远在北方的森林,有最纯净的光与气候,漫步山居可看到最美的晨曦。

山居下的小镇,耸立着自古第一情痴的铜像,采摘路边刚吐露芳华的雏菊献上,便觉心灵遭受一番洗涤。

他们吃过海边小巷内配了洋葱沫子的古怪可可,每年都要醉卧在自己的葡萄酒庄,吸着全世界最好,一口价值五百钱的空气,还要不时的用优美的语言,不露脏字的讥讽费吉纳多人的粗鲁,以及开波人的吝啬。

啊哈哈,我与你们这帮孙子说点什么呢?

我隔壁住着个钱太太,她用一个碗,要了四十三年虾酱,她白吃三条巷子,竟没半个人说她不好的闲话。

厉不厉害?

怕了没有?

江鸽子始终沉默,就干坐着干听。

一边腹诽,一边总是犹如啊q一般自我安慰。他想着,你们这群盖尔土老帽见过什么啊?

八百年历史就开始上蹦下跳的觉着自己是个城里人了?

见到城墙边儿没有?

紫河车了解一下?

冬虫夏草了解一下?

吃点人参就觉着自己可以遗臭万年了?

虽我大华夏只有一个两代加起来超越八百年的周王朝,可,你们见过红么?

五千年江山浸染朱门,数幕红颜朝露显赤,绛唇红楼望朱紫,年华坠地胭脂香,更有忠义丹心染红生戏剧英雄的红脸谱,这是红!

你们见过青么?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春色如许,呢哝我情,草木露青,与我青春,洛水之畔,岁月更生,年露青皮,青黛峨眉,青丝绿鬓,江山何处不青春这是我华夏天青。

你们这群乡下人,又见过我乡最正的黄么?

天戴其苍,地覆其黄,皇帝四面,金龙鱼舞,鳞爪一勾,便出无数黄天当立,黄袍加身,取一黄道吉日,又起年代流黄

所以,我站起来,转身就走,懒得与你们这群人说了。

再他妈的吹牛逼,小心老子给你们弄个黄天当立!!

哎!算了!

说了你们也不懂!

你们这群万恶的傻叫兽!一群二百五砖家!

老子骂你你们都听不懂,跟你们废话做什么呢?

江鸽子讥讽了几句,便毫不犹豫的走了!

都懒的告别。

而坐在屋子中间的俞东池,他面露着满面的困惑,他先看看自己为解江鸽子寂寞请来的客人。

客人们倒也识趣,纷纷站起来,彬彬有礼的与他施礼告辞,关秋安站起来,亲自送他们出门,并与那些人挤眉弄眼。

片刻,俞东池喉头有些干涩,他抬眼看着周松淳说:“阿松,好像,我又做错了”

周松淳看看门口,又看看俞东池,最后到底没什么的力度的安慰了一句。

“您多心了,其实谁也没有错!”

是的,其实谁也没错,只是看的天空不同罢了。

俞东池这个人看上去成熟至极,可他家里对他情感的教育却是缺失的。他看不清自己,生命当中更没有学会体谅,体贴,感同身受这样的教育。

最后,他只能神色灰暗的慢慢站了起来,走了几步,又回头对周松淳说:“我去书房呆一会。”

周松淳点点头,目送他离开。

在俞东池走了十几分钟之后,关秋安这个肥胖子,带着一脸雀跃的进了屋。

甭看他肥胖,他却一个跃身,于沙发后背蹦到了沙发这面。

他一屁股坐好,便得意洋洋的想伸出一条胳膊去扒拉周松淳。

周松淳却一伸手,猛的打掉了他的那条肥胳膊。

关秋安一愣,抬眼瞪他:“你疯了?”

周松淳冷笑:“最近,你别与我说话,我看着你恶心。”

关秋安一下子就明白他的意思。

他无所谓的耸耸肩说:“随便你,长痛不如短痛,陛下不觉着我恶心就好!我说周十三,你别忘记你的职责,殿下虽然在外面,可也不是没人管的。”

周松淳却没回头的离开了。

他在心里冷笑,是,有人管,那也要分时候。

今时毕竟不同往日,殿下都三十多了,谁还没几段恋爱史,他是个人,不是个摆设!

他成年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一切的不愉快,这不过就是个肥胖子因为些许小事,怕某人上位的小手段而已。

真是可怜又可笑的人。

他看低了世界,逾越了那条线!

书房内。

俞东池趴在自己书房的阳台,看着远处的青山,很可笑的是,他觉着自己忽然成长了。

有很多他以为自己忘记的事情,那些久远的过去,又一幕一幕的在脑海里来来去去的翻腾起来。

在很多很多年前,那时候的他意气风发,青春年少,并跟自己深爱的人一起在北半球的圣霍夫念书。

圣霍夫说是一座高教学校,不如说它是一座城,一座闻名千年,排名世界前三的艺术之都,它还是一处充满视觉享受的艺术天堂之岛。

俞东池那时候年纪不大,他放弃全球最好的九州皇家政治高等学院,转身投入了艺术的海洋。

他的社会地位以及物资宽裕到,他完全可以随心所欲,他说不爱政治,便不爱了。

他想学艺术,也就随随便便的艺术起来了。

没人会指责他的任性,大家都说,早就看出,他是有着艺术天份的天才来了,不学艺术,真是对不起他的天份呢!

最好的教育,最好的环境,满是善意的世界润养出来的俞东池,他那时候的人格,既有天真,又有成熟,自然不缺乏他家祖传的那股子目空一切的劲儿。

他自己觉着,他做了一个皆大欢喜的决定。

可是,真实的事实就是,所有的人都认为,这就是个自小脾性古怪的小殿下。就连侍从给他端上的苹果,如果切的不漂亮,他是不吃的。

这是一个多么偏执的孩子啊!

自身条件好,也不代表像是俞东池这样的人没有什么伟大的理想。

是的,他有理想了!

他于爱情于艺术当中,萌生出一个新的与政治无关的理想。

而这种理想又因为他的身份而扩大到了凡人庶民无法想象。

在艺术圈儿呆久了,俞东池便觉着,世上最赚钱的买卖,不是政治也不是战争,更不可能是能源。

他认为,世上最最赚钱,风险最低,最安全的买卖,就是投资艺术行当。

举例说明。

他上的圣霍夫世界艺术高校。

全世界排名第一富裕的院校,而它的真身就是这座叫圣霍夫的小岛。

岛即大学,大学就是这座岛屿。

而生存在这座小岛的原住民,才不过区区三千人左右,而每年这座岛,又因艺术世代积累的阔绰,要接待来自全世界的四千多万名游客。

小岛上的王朝早就塌了!

可艺术的巨匠们却用人生最好的岁月,装饰了他们的母校,他们的青春。

在圣霍夫,每年要承办世界级的艺术展览不下二十次,它有随处可见的艺术品小巷,有闻名遐迩的艺术长廊,圣霍夫小岛有各种主题的艺术博物馆,大小合计三百多个。

在圣霍夫的每一公里土地,都是挖不完的金矿,艺术价值可以无穷无尽的惠及子孙万代。

俞东池那时候学着自己最喜欢的艺术,还遇到了发育当中,荷尔蒙最富裕的时段,最该遇到的人。

他爱上了一位幽默俊丽,可爱至极的年轻艺术舞者。

那段时光是多么的美好。

爱着自己最爱的人,享受着质量一流的物质生活。

每一天他都无比快乐。

他有一所小公寓,就在圣霍夫的最高山上。

他常抱着自己的爱人,坐在公寓的阳台俯视圣霍夫,他说,以后回到故乡,他就打造一座东大陆排名第一的艺术之都,而他的艺术之都,要比圣霍夫大十倍,百倍,千倍大!

还会以爱人名字去命名这所都市。

给他修建最大的舞台,请最好的舞蹈编导。

给他做全世界最奢华的舞蹈大秀。

以后,他是东大陆艺术之都的无冕之王,而他的爱人就是王后。

他的爱人笑的浑身颤抖,什么也不说的热烈拥抱他,激吻他

总之人家就是不相信。

其实那时候的俞东池真的没有胡说,他虽然对名下封邑只有抽税权利,可到底他小口袋也有像是常辉郡这样的零碎土地,是可以操控的。

有句地球的老话说的好,贫穷限制了你的想象力。

如果将盖尔星球分成四片儿大陆,而整个的东大陆,在几百年以来,一直就是在李氏的控制下慢慢发展着。

时光进入现代社会,李氏家族十分识趣的退居幕后。

然后呢?世界就真的属于人民了?

人民大概觉着是这样吧。

去九州各地看一看吧。

风和日丽的下午,恰巧假期,心情好,就随便出门遛弯儿。

迈步街口某公园兜圈儿散步,不显眼的地方,你总能发现这样的石碑,某某大将军封邑,某某郡公捐赠土地,某某地,某某家私人土地。

你花着你不在意的二十文进公园溜达一圈儿,而这二十文,有一文却永永远远属于某个群体,它不归于国家税务部门计税,听上去一文钱没有多少,可架不住人家的地盘在东大陆犹如星星点灯,汇集成河。

就拿进步党来说,作为是如今三常州政府的管理者,如果该党出台的各种政策,违背了俞东池的意愿。

那么,俞东池会毫不犹豫的对他说,从我的土地上滚出去。立时,进步党的触角,还就真的扎不出去了。

而那时候,俞东池是真的想把东大陆的艺术之都,放在三常郡这块贫瘠的土地上。

至于三常郡到底是如何到了俞东池的手里,这事儿说出来也不算复杂。

俞东池的母亲是女王,她先后与三个王夫结契。

而俞东池的父亲是第三位王夫,是魏国世家子。

三常的外姓王就是世家内斗引起的一场内战。

战乱结束之后,三常就作为战利品,分配给了魏国的俞家。

能一次得到这样大的地方,那也不是俞东池远在魏国的祖父有多么爱他,那是因为,魏国距楚国一南一北,由于中间距离昂长,他的那个老奸巨猾的爷爷就把这里顺手当了人情,送给了幼孙。

亏得这片土地给了他,若是给了其它任何人,三常郡的命运却不知道又要滑向何处去了。

这片土地是礼物,生存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也是礼物,甚至常青山那些石窟,也是在人家俞东池私人的土地上被挖掘出来。

俞东池兄弟姐妹八人,俞东池是唯一自愿随父姓的子嗣。这也就是说,他不再是王权的顺位继承者。

既然放弃王权,那么金钱上,女皇也好,还有他的父亲也好,私下里倒是对他大有弥补之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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