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兄长,九儿要摸大猫儿!九儿要摸大猫儿!”
见哥哥失神,不知在想什么,九儿便扯着炎凌的胳膊,瘪瘪嘴,跺跺脚,呜呜呜哭了起来。
炎凌登时回转心神,心下诧异,不知何故胸中涌起奇异之感。额头后背,渗出绵绵密密一层细汗。他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想也不想,一把抱起九儿挤出人群。
小娃儿不依,在炎凌怀里发作起来,又哭又打,好不热闹。
“呜呜呜,我要大猫儿!我要大猫儿!兄长坏!我要告诉娘亲!”
炎凌无奈笑笑,放下九儿,道:“大猫儿有什么稀奇,改天兄长去万窟山,给你捉一堆大猫儿。”他俯下身来撩起衣袖,拭去九儿的眼泪,继续道:“最稀奇的还是百花盛会,猫儿年年有,百花盛会可是五年才开一回。”
九儿安静下来,委屈地揉捏着一块衣角,兀自抽抽搭搭地哭着,左瞧瞧右看看,满脸的不情愿。
“九儿想好没有?再不去百花盛会,可就赶不上了?”炎凌双手撑膝,宠溺地看着妹妹。
小娃儿点点头,算是应允了。她把粉嫩的小手伸到炎凌眼前,呢喃道:“兄长,我要玩小鼓!”
“好,玩小鼓……”炎凌直起身来,怀里掏了掏,腰间找了找,却怎么也找不到那拨浪鼓。想来,应该是刚才在人群里给挤掉了。他满脸愧疚的摸摸九儿的头道:“兄长把小鼓给弄丢了,再去给九儿买一个好不好?”
小九儿鼻头一红,嘴一瘪,眼眶里的泪水已是擒不住了。
“咚咚”,“咚咚”,几声脆响从身后传来,九儿还不待泪水褪去便笑了起来,炎凌转身观瞧。
来者是个高大少年,身条细长,着玄色长袍,腰间束带玄底赤边,束带下琳琅垂钓一只白玉怪箫,箫坠红穗。待看这人相貌,黑发自脑顶成髻,沉垂及腰,直眉阔额,棱角分明,一双清澈眼目黑的深邃白的彻底,眼目间鼻梁高悬,光下侧展的阴影更使得五官挺立倜傥英武。只是来人肤色极为苍白,嘴唇青紫,虽衣容华贵面目俊朗,但看来非病即伤,不甚乐观。
玄袍少年近前止步,将握着拨浪鼓的手直直递了过来。那小鼓随着少年的动作起伏,兀自“咚咚”作响。
炎凌怔住,直直盯着眼前少年,脑海中将这声音绵延出巨大回响,当下嗫嚅自语:“好熟悉。”旋即摇头暗想:“疯了疯了。”想来今日捏着这小鼓走了一路,“咚咚咚咚”岂有不熟悉的道理?
九儿上前扯扯炎凌袖角,方才让他回过神来。
炎凌双手去接那小鼓,正碰上玄衣少年冰凉的指尖,脑中呼哧闪过什么,倒吸一口冷气,立刻缩回手来,不由自主后退一步,小鼓便应声落地。
那少年见炎凌失态,并不愠怒,似是司空见惯。兀自向前一步,手提衣袍俯下身来,将小鼓拾起,再次递出。
这只向着炎凌递出的手,手指苍白细长,骨节处透亮的凸起,带着某种熟悉的凉意,硌疼了他剧烈收缩的心脏。
苍白少年青紫色的嘴唇动了动,带着常年不语的笨拙,吐出两个字:“拿着。”
宿安繁华长街,熙熙攘攘,迎来送往,唯有二人立足不动。此二人,一个白衣胜雪,俊俏朗目;一个玄衣似夜,英气逼人。二少年四目相对,站立街中,饶是弹指一瞬也能站成千年。
炎凌一系列失态,就连九儿也看出了异常。她绕到炎凌一侧,扯扯哥哥的衣角道:“兄长无礼,大哥哥拾回鼓儿,兄长要回个谢礼。九儿都懂的事,兄长怎么不懂?”
一番愣怔,炎凌已是愧色满面,向前接过鼓儿,将一身白袍褶出淡蓝色的阴影,作揖谢道:“多谢公子。”
玄衣少年不语,拂拂衣袖,转身欲走。
炎凌向前一步,急道:“公子慢走,敢问公子如何称呼?”
那玄色背影顿住,逆光侧了侧脸,低声道:“苍、决”。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
人群熙攘,转瞬间便无了少年踪影,炎凌四顾无语,心下一派凄凉,似是唤起了冥冥中不自知的倦意。他默念“苍决”二字,只觉熟悉,但心中全无记忆。
九儿踮起脚从他手中抢过拨浪鼓,“咚咚咚咚”,念念有词地摇了起来。他牵起九儿的手,沿着宿安的繁华长街往东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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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安城东侧,落英谷谷口早就积聚了无数行人,隔着很远就可以望见谷中云霞似的花海。
阳春三月,百花盛开,倒也没什么稀奇。妙就妙在落英谷有一种奇花,这花名为蕨萝昙,花分五瓣,五年开一回,独独开在三月初五这一天。花有异香,沁人心脾,盛开时分隔着两座城池仍能嗅的到丝丝异香。
宿安城因这五年一度的蕨萝昙闻名遐迩,每逢蕨萝昙盛开的年份,二月下旬不到,整个宿安就先热闹起来。云游客们,你拥我挤,宿安的客栈都住不下。
炎凌把走累了的九儿架在脖颈上,跟在人群后边往谷中走去。适才玄衣少年的身影,一直挥之不去。他暗想了一路,总觉得不知哪里见过这人,很是奇怪。
恍惚间瞥见前方一个高大身影,在人群中挤来挤去。那人披着一件黑羽披风,不是别人,正是刚才卖弄白羽大兽的杂耍艺人。那黑影往人群里一拥,甚是显眼。炎凌不知不觉加快脚步,跟在这人后面。
行至半盏茶的功夫,黑羽艺人的身影在人群里矮了矮,便不见了。炎凌四下张望,遍寻不到,沮丧地摇了摇头,继续架着九儿往谷中去。
待进到谷中姹紫嫣红满目芬芳,九儿拍红了小手,乐不可支的摇摇晃晃,非要摘一朵蕨萝昙,回去送给最近染了风寒的娘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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