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世昌看到二女儿脸上的喜气,早已清楚她在盘算什么,想到大女儿在夫家受到的刁难和欺辱,杨世昌的心里掠过一丝悲凉。被贫穷纠缠了大半辈子的男人,内心的柔软和良善,随着岁月的不断打磨侵蚀,已经慢慢消耗殆尽,剩下的只有麻木与那唯一残存的一点希望之光。

杨世昌的目光看向霖哥儿,眼神柔和了许多,再次说道:“咱家的霖哥儿是个有福的孩子,家里正为他上学的束脩发愁时,就捡到了瑞希……和那包银子。不但霖哥儿上学的问题解决,将来的媳妇也有了,我们全家才能有口饭吃,不至于为了攒束脩而饿肚子。”

杨老太太眼中仅存的一点光泽,在听完儿子的话后,变得愈加的黯淡,苍老的面皮,如死灰般无波无澜。老太太听懂了儿子的弦外之音,如今自己借了孙子的光,能吃上口饱饭,就该知足才是。哪里还敢眼馋孙子的蒸蛋羹,这不是老糊涂了吗?

一滴浑浊的老泪,顺着老太太那枯树皮般沟壑纵横的脸腮,缓慢地滑落,无声无息地流入她干瘪的唇中。老太太轻轻咂吧下嘴,将那滴温热的泪水咽下,霎时,满嘴的苦涩味道,正如她漫长而艰辛的人生。

霖哥儿再次小心翼翼地舀了一勺蛋羹,随后就用盖子,将碗盖好。仰起脸对父亲道:“爹,你既然说是瑞希,解了我们杨家的燃眉之急,那以后我们是不是应该对她更好点才对?”

秦氏拿筷子用力敲了一下碗边,不悦地道:“霖哥儿,我们杨家可没有亏待过这丫头,还要怎么好?难不成还要把她供起来,每日对她磕头作揖不成?”

霖哥儿不理秦氏,眼光热切地看着杨世昌,道:“爹,下次你要是再猎到山鸡野兔什么的,能不能留下一只,给瑞希补补身体。你看她瘦的,哪像个十一岁的女孩,再说,咱们家都多久没吃到肉了。”

杨秀雅听了霖哥儿的话,立刻从那碗蛋羹上收回目光,面带向往地道:“是啊爹,哥哥说的对,小雅也好久没吃到肉,现在都快忘记肉的味道了。小雅只记得,肉是这个世上,最最好吃的东西。”

杨秀雅有着精致小巧的五官,声音软糯,带着浓浓的童音。她双手托着下巴,面带甜蜜的笑容,满眼期待地望着父亲。

杨世昌轻咳了一声,故意躲避开小女儿期盼的眼神,正色道:“现在不年不节的,提什么吃肉的事,竟胡闹。”语毕,扫了霖哥儿一眼,垂下眼眸,接着又说:“我这年龄一天比一天大,身体也大不如前,辛苦打到的一点猎物,还要卖了给全家换粮食。并非是我做爹的心狠,实在是逼不得已。”

秦氏见丈夫摇头叹气,一副颓丧的表情,赶忙接话道:“霖哥儿,我们杨家将来可就全指望你。所以你要长点心,多在读书上下功夫,别总把眼睛盯在瑞希身上。她早晚要做你的媳妇,到时候,有你看腻的一天。”

霖哥儿赌气不语,放下手里的筷子,端起还剩下多半碗的蛋羹,转身欲走。秦氏劈手去夺,嘴里恨道:“霖哥儿,快把蛋羹吃完,不许留给那个死丫头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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