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几日的相处,陆幼翎与曲乘风越发投缘,而且彼此的对话也愈发默契,曲乘风虽然不会说话,但是唇形的翕合还是没有多大差错,所以有时正面对着他时,他双手还未比划,陆幼翎便知道他在说什么。

迦礼寺新晋弟子余下十三名,而陆幼翎情况特殊,虽无开启潜元心智,但是也要入列旁听,再加上他在重阳节的时候重创贺甲一尊的消息不胫而走,各仙师教头对他也开始另眼相看。

陆幼翎的座位被安排在最前排,这也是符于琼的意思,他想让陆幼翎呆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也算是反客为主,过一过摆弄这小子的瘾,而且以陆幼翎当今的身份,坐在学童之中便有失体统。陆幼翎见自己坐在第一排位置上不禁叫苦不迭,谁都清楚这里是视觉无死角的位置,自己在课堂上若再做些小动作,定会受到责罚。

曲乘风则被安排末尾位置,这样一来,陆幼翎便与他完全隔离开来。而白自赏除了前面两天在此授课外,后面便不见踪影,而其他四宫的司天也未曾再出席。这里顺理成章让资历最老的符于琼代为授课。

陆幼翎自然知道符于琼一定会百般刁难自己,所以一开始便做好了斗争的准备,果不其然,授课还未多久,符于琼便率先发难,他指了指陆幼翎面前的几案,鼻孔高高在上的问道:“木司天,请问云都老祖悟道授身是在哪处名山洞府?”

陆幼翎一听便傻眼了,自己从来没有听过这个讲解,如何能回答上来?他支支吾吾半天,一脸焦急,符于琼早已知道他回答不出,扬起的鼻孔哼出一丝不屑的气息。

“怎么?木司天既然师从上任极道执事,为何连迦礼百问内的题目都回答不出?”

“什么迦礼百问?”

陆幼翎显然对这个新鲜的名词一窍不通,只是身后的学童一个个瞪起好奇的眼神看着自己,仿佛在看一个根本不属于这里的人一般。陆幼翎脸色一红,心跳不觉急促起来。

“曲乘风,你来回答这个问题!”不知什么时候,符于琼走到了大厅的尾端,他敲了敲曲乘风的桌子,曲乘风惊慌失措的站了起来,这个问题他在两天前就已经烂熟于心,可是苦于无法说话,使得他只能咿咿呀呀的比划一阵,见众多学童都不看不明白,他便准备走上讲台上书写出来。

符于琼皱了皱眉头,一把将他按回座位上,当即呵斥他道:“行了,你还是好好坐回自己的位子!”

符于琼转身回到陆幼翎的位子旁,故意大声说道:“木司天和曲乘风的答案如出一辙,都是缄默其口,看来我今日问的问题有些难度哈!”

陆幼翎一听便知符于琼又在借机羞辱自己,不免投去一个饱含恶意的眼神,符于琼却是微笑面对,那双小而狭长的眼睛似乎在说:小子,你想坐稳司天的位子怕是没这般容易!

符于琼轻蔑的扭过头去,朝着某一个方位说道:“陆幼翎,你来回答!”

陆幼翎终于忍受不了,大声吼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这下你满意了吧!”

“木司天不知道答案何必如此动怒?”

符于琼回过脸来疑惑的问道,不知为何,所有学童都在睁着大眼盯着自己,而人群中一个孩童慢慢的离开自己的座位站了起来。陆幼翎幡然醒悟过来,立马想起自己早已是阿木,并非还是当初那个陆幼翎。

那,符于琼口中所说的陆幼翎岂非就是

陆幼翎连忙定眼望去,见刚才站起来的孩童正在打量着自己,陆幼翎努力回想起郭家村那日晚间见到的景象,脑海中形成了一个模糊的意识,这个唇红皓齿的少年莫非就是郭清泉的儿子郭若麟?

“郭”

陆幼翎差一点喊出口,不过他立马意识到现在还在中正厅,连忙将到嘴的话收了回来。

符于琼见陆幼翎的神色不一,当即觉得这小子定是脑袋出了问题,他不予理睬,继续对着那名男童问道:“陆幼翎,你来回答下这个问题。”

这名少年清宇轩昂,张嘴便娓娓道来:“先祖悟道乃是在东云郡洲的善渊之地,故告诫后人要居善渊,行善事。”

“嗯,那你又知善渊之地在什么地方?”

“有人的地方便会有杀戮,我想,先祖悟道的地方一定是片不毛之地才对。”

“其实善渊之地自古无从考究,不过你的回答我很是赞同。陆幼翎,你且坐下吧。”

这名学童颔首欠身慢慢坐下,举手投足之间都看得出仪态斐然。陆幼翎此时的心情可谓五味杂陈,他的眼中不免泛着泪花,在得知郭若麟的下落后,他终于觉得自己在这里终究不会孤单。

“木司天又在神游海外么?”

冷冰冰的话语如同寒风灌进自己的耳朵,符于琼面色如霜盯着自己,陆幼翎这才缓过神来。

“木司天是否认为这些东西不该学习?”

“我从未这么说过”

“既然不曾这般说过,为何不肯受教?是因为自己的身份尊崇吗?”

“符大哥,我知道你心中怎么想的,你有话不妨直说!”

“木司天这么说在下就不明白了,我今日只跟你辩学习教义一事,你为何要顾左右而言他,你若真心不想听课,大不了跟白执事说一声,也同其他几门的司天一样不来便是,不过你若想拿司天的位子来压我,恕我难以从命。”

二人剑拔弩张的对话使得所有的学童都坐不住了,大家齐刷刷的站起身如同看热闹一般簇拥成一个圈,将二人围在当中。

曲乘风心中暗叫不妙,看这架势这俩人弄不好便会动起手来,他灵机一动,便趁着混乱之际跑出中正厅。

“符大哥,你自己坐不上司天的位子便处处与我作对,这个司天的位子我不当了给你总可以吧!”

“木司天似乎在说些孩子气的话,你已经在子午祭坛受过礼,又是当朝国君敕封,哪是说能卸任便卸任的,我并非对自己未坐上这个位子不服气,只是这个位子无论如何也不该由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来坐,真不知道你究竟何种运气,居然能让极道执事和萧国君相继看中,莫非你们当中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

“符于琼,你诋毁我不要紧,请你不要乱加猜疑我师父师兄,否则我便对你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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