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周皓下了碗馄饨,吃完正洗碗的时候孙奕文回来了。

周皓假装没有听见动静,他把水龙头的水开到最大哗哗的响水柱猛烈地冲击到白瓷碗上溅起无数细小的水珠子。

“老周。”孙奕文倚在厨房门口,喊了一声。

周皓没理他。

“你早饭已经吃了啊,我在路上给你买了早点。”软绵绵的声音传来,天真无害。

周皓关了水龙头,漠然地转过身视线向下瞅了眼孙奕文手上拎的塑料袋。

孙奕文被他看得发毛,手指不自觉地动了动塑料袋随即发出滋呀滋呀的噪声。

“你留着自己吃吧。”

周皓揩干冻得红肿的手,走到玄关处弯腰换鞋孙奕文像个小尾巴一直蹿在周皓背后。

周皓换鞋他也换了鞋。

两人一齐下了楼老式房子楼梯的水泥地面全是多年沉积的黑斑脏痕,墙壁也是这一块、那一块的发霉污迹从每家每户的门口经过,总能听见里面忙叨叨的声音要不就是催促孩子赶紧起床要不就是抱怨工资低得可怜还得每天起个大早……

一天天的,这些男人女人总有说不完的话,门一关,叨叨来,叨叨去。哪有那么多废话要说的?他们就不能安安静静地消停点吗?

一直到出了小区,走到地铁站,孙奕文都是畏畏缩缩地跟在后头,周皓半点搭理他的意思都没有。

“老周,我以后再也不夜不归宿了。”孙奕文可怜巴巴地求饶了。

周皓丝毫没有顿住脚步,表情如旧,他一直在往前走。

孙奕文委屈地赶紧追了过去,拦住了周皓,手里的塑料袋又是一阵滋呀滋呀的响。

“老周,你别不理我。”

周皓无神地看着面前的这张脸,这么些日子,他就跟逗小孩似的,没想到还是个熊孩子,养不熟,从家里偷了一大把糖果,跑了。

“骗子。”周皓从喉咙底部发出这声,他的嘴唇几乎没动。

“你说什么?”孙奕文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你们都是骗子!你们这里的人都是骗子!”

这下子,周皓成了小孩子,他站在寒风凛冽的大街上,委屈低声地咒骂这群大城市里的坏人。

格格不入,穿骨刺肉,他被童年的小皓皓附体了。

孙奕文伸手扯住周皓的胳膊,晃了晃,“老周,我真的错了。”

周皓斜瞪着眼,盯着孙奕文手里的塑料袋,眼里冒了火,他一把夺了过来,转手就给扔进了垃圾桶。

“看你还拿什么骗我!”

“老周……”孙奕文被吓住了。

奶奶家的村子后面,那片桑树如今应该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了,不知道,底下还有没有成群结对的蚂蚁,它们怕冷会躲起来过冬吗?

周皓撇下孙奕文,进了地铁站,他也想躲起来,他也想过个消停点的冬天。

大城市的人让小皓皓寒了心,小皓皓也想躲起来过冬了。

晚上的时候,周皓又看见了江羽骞。与昨天一样,他走过去主动搭讪。

江羽骞大概站了好一会儿,脸上全是少年气的僵红,一下一下从口鼻喷出白雾气。

周皓眯眼笑笑:“你怎么又过来了?”

话说得轻巧寻常,好像两人一直在一起,从未分开过,就好像他周末回家,小疯子总要问他一句,这周你想吃点啥啊?

江羽骞微张着嘴,眼睛里只看得见眼前的小疯子,两瓣唇稍稍张开,又稍稍闭上,欲言又止,无法言说。

“不说拉倒。”

周皓竟然调皮地作势就要往前走,意料之中,江羽骞一把拉住了他。

“干嘛?”周皓的眼睛半眯半睁着。

江羽骞的手抓得更紧,抿抿唇,还是一句话都没说。

男人之间的较量,一个眼神就够了。

江羽骞的眼睛里装的是凶兽,噬血吞骨,欲望太深,那只凶兽快要跳出来了。

周皓的眼睛咕溜一转,瞧着清清澈澈毫无杂念,可是只有内心里潜藏的童年皓皓知道,他是多么想咬死眼前的坏人。

够了,已经够了。

周皓跟着江羽骞上了车,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车驶向了附近的某家五星级酒店。

双人大圆床,皱皱的羽绒被,由于过激而不时发出的喘息,男性的荷尔蒙,充斥在暖气晕人的房间里。

……

这是一场你死我活,近乎双双“殉情”的做爱。

周皓点了根烟,赤膊膊地躺在大床中间,他的眼睛逐渐收缩,缩成了一个小小的点,投在了酒店的暖黄色吊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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