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丁看着秦安,混浊的眼珠目不转睛,也许是十秒,也许更久,老丁才吐了口气,语气有依旧没有起伏,像是在说着谁家的故事,古老而苍凉。

可秦安还是听出了老丁的叹息和哀伤。

故事说的很短,秦安知道,里面的细节老丁不愿提起。

“那一年我十四岁,本名秦仲严,是家中次子……”

“只因那一本宫廷古籍,我秦家百年的传承断了,药铺被封,大哥死于牢狱,爹娘抑郁相继而亡”

“可是那一位的势力太大,我求告无门,只能寄希望于秋围高中,面见圣听”

“可是那一年考场舞弊,我无端被牵连,从举人变成罪人且不得入仕……永不录用”

“后来四处奔走,渐渐死了心,在京城的一家药铺做掌柜,很得东家赏识……后来那家的老管家用了假药被发现,东家为了保老管家,我被东家推出来顶了罪,做了三年牢狱,在狱里伤了身子,再也不能留下子嗣……”

“好在,我大哥虽故去,却留下一脉子嗣,只是如今不知随我大嫂流落何方,这么多年也没有音讯……”

老丁爹的遭遇确实悲惨,只因一本不知所以的古籍传闻就家破人亡,如今年近古稀仍旧孤寡一人。

“那是一本什么样的古籍?”,秦安忍不住问。

“什么样的古籍?”,老丁爹脸上嘲讽的笑了,“传言两百年前,前朝灭亡,年迈的昏君在逃亡过程中,三十多个儿子和众多皇家血脉陆续死亡,最后只留下几个衷心的仆从和唯一的年幼的公主”

“年老昏君为了留下血脉,令太医按照秘籍,配出奇药给年幼的公主服下,……最后得以留下子嗣”

“我秦家祖先便是公主身边的护卫,他盗走了那本皇家秘籍,隐姓埋名创下了家族基业,传承百年……”

“……那本秘籍现在就在我手中……”,老丁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什么?”,秦安有些错愕。

“谁能想到那本古籍竟是我幼年的启蒙书籍……见水而显迹”

老丁随手抽出那本垫着桌脚的破书,“就是这本,二十年……我苦心研究二十年……按照古籍一共配了五颗子嗣丸,我试了两颗……”

“却没能留下子嗣……”,沙哑的喉咙像是拉破的风箱,老丁说的似有不甘,又似怅然。

秦安下意识问道,“剩下的三颗呢?”

“给你配药了,三颗都放进你喝的药里了”,老丁不在意道,他佝偻的身子缓缓的站起来,朝屋外走去。

秦安看着老丁爹的背影,听着木门吱呀的声音,她缓缓的叹了口气,然后从床上坐起来。

秦安从床底拉出一个木箱,木箱很大很破旧,可是木箱上面却没有一点灰尘,可以看的出,老丁爹很爱惜里面的东西。

打开木箱,里面满满的全是书籍,书籍应该是时常翻晒的,保存的很好,里面大半的书籍都是医书,小半是史书策论还有诗集。

秦安拿出一本史记,认真的翻看起来,秦安的记性很好,在大一的时候还获得全国大学生记忆大赛的一等奖,获得了不菲的奖金,这让她的生活好过很多。

史记不是很长,秦安很容易就记住了,史记的内容都是概括性的,秦安知道了现在是齐朝,如今应该是大齐天禄十三年了。

翻完了史记,秦安又看了两本策论和一本伤寒杂论。

算算这些天以来,秦安已经把箱子里的书都翻过一遍,基本上都能把内容刻在脑子里。

可是真正理解还需要时间,所谓温故而知新,秦安现在任处于温养病体的状态,没事就会把这些书看上一遍又一遍。

秦安还记得第一次翻书的时候,老丁发现了很生气,虽然老丁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秦安知道,老丁很生气。

后来老丁问了秦安一句,“秦氏医药本纪第七十五条……”

秦安立马好不犹疑的回答道,“筠栊,性炙,生于岩土,长于烈日…………其药性急也,用之慎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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