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色阴沉下来时,镇中人就已经早早躲进了房间。

一处农户窗前,女主人手中拿着一个绣盘手中针线一顿,叹了口气,“往年这时候几乎不下雨,怎么今年天阴的这样频繁……地里的庄稼可怎么办呐……”

男主人点亮了一根蜡烛,昏黄的烛火照亮了小屋,算是带了一丝暖意出来,他点了点头,“天公不作美啊……”

天空中时不时一道电光闪过。

雨水落下来,落在脸上,姜晨闭了闭眼。

凉意从脸上渗入心间。

他走了两步,泥泞溅在脚上。小虎几人哆嗦着,看他过来,显然也是有几分害怕的。

姜晨走到他们面前,如之前学堂放学时那般嘱咐了一句,“你们该回家了……”

他说完,转身。

小虎眨了眨眼睛,拉住他的衣袖,“先生……”

姜晨脚步一顿,“怎么?”

小虎道,“先生要去哪儿?”

去哪儿?

“……等走到那一步,就知道了。”他微微偏过头,“小虎,我杀人了。”

小虎却是露着虎牙笑了一下,“可是先生,是他们先要杀你。”若先生不反抗,那岂不是要死?

“我要走了。”

“小雅姐姐她……”

“交给你家风爷爷。”他手中出现了一片绿叶。

小虎收拾了心情,抱着他一下,“谢谢先生。先生,一路顺风。”

“回家吧。先生看着你们。”

小虎点了点头,招呼了几个孩子一步三回头。

姜晨手中微光一闪,他们回头的次数就渐渐少了,直到,再也没转头过来。

姜晨凝眸,望着他们在雨中蹦蹦跳跳远去的背影。

很多时候,忘记一些事情,活的更快乐。若是必须有人来纪念这段好的或坏的时间,那就他来。

炽烈的火焰横扫了这片土地。

所有鲜血沉尸化作飞灰,连其中的三魂七魄都未逃出。

这一瞬,太清门中的魂灯齐刷刷熄了一片。连代表掌门长老身份的那三盏,都没能逃过这命运。

想要得到什么,必须要先做出付出代价的准备。既然姜晨的命他们没有能力收走,那么就该要预料到他们的结局就是丧命于此。

他抬手掀了土地,将风雅安置好。

一个坟包竖起。

大雨倾盆。姜晨就那样站着,许久宁静,他转身。

风雅从其中出来,跟在他身后。

姜晨脚步一顿,没有回头,“还不速速去投胎?”

风雅摇了摇头,也不管他能否看见,“我想陪着你。”

姜晨垂了垂眸。“我说了,不必。”

他的身影一个恍惚,离开了。

风雅自然追不上他的脚步。

她望着那片天空,走了出去。

她不敢回头,看身后熟悉的小镇上那片血色。

许久许久,终于看到他的身影了,

他微微扭头看她,神色难辨,语气凉薄,“要跟着,就跟好了。”

……转瞬三年过去。

风雅时常回去看风云,直到小虎将忘记了风雅的风云照顾着离世,风雅同他终于见了一面。

所幸,她的爷爷没有怪她。“小雅儿,既你有此福缘,爷爷也算放心了。”

姜晨将鬼仙道法交给了她,如今也算是修炼有成。

“爷爷……”

“莫哭……不得日后爷爷投胎去,还需你照拂一二……乖孙女何必伤怀,这月有阴晴圆缺,你总该看开些。”

风雅是个全然不同于姜晨的人。

姜晨的心有多冷,她的心就有多热。

姜晨惜命,她也惜命。

但是姜晨珍惜自己的命,风雅珍惜所有人的命。

他们截然相反。

因为她从小,是一个扶危济世的医者。

山中的山花野兔,凡她所能,必然会救上一救。

若是姜晨,恐怕连个眼色都懒得施舍。

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平和可言,弱肉强食,姜晨十分清楚这个准则。

越是善良,却越容易被啃的骨头渣都不剩。

但是,姜晨不介意力所能及之处护她一护,倘若能一直护着让她一直如此倒也无不可,但是往往,事实难以尽如人愿。

他低头望着胸膛上渗着血的伤口,面无表情。

有句话说的是好,靠山山倒,靠水水流。她需要成长。

人往往不能总是天真,在这个世界里,也许不要求她站在顶端俯视所有人,嚣张的将所有人踩在脚下。但是,保护自己的意识和能力,不能没有。

弱者,往往都是被限制被支配的存在。

风雅领着个虎头虎脑的孩子进来,笑眯眯道,“公子!”

他披好衣衫站了起来,声音里不辨喜怒,“又捡了什么回来?”

风雅瞪了瞪眼睛,“什么叫捡啊!救!是救来的!”她弯了弯眼睛,拍了拍他的头,“一个小老虎,是不是很可爱?”

姜晨终于将视线挪到那个孩子身上,简单打量了下,点了点头,“嗯。”

他得以留了下来。

这座庭院在这片湖边立了许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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