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海蒂就去找列奥纳多谈论这件事情。

她想做的东西有点麻烦而且需要人帮忙才可以。

达芬奇正在餐桌旁给面包抹果酱,见是老朋友来找自己挥了挥手道:“来些面包片吗?”

“不用了我是想和你谈一件事”海蒂在看到他的时候脑海里下意识地想到那些被荒废的城市规划图和战车设计图。

这是帮助他们两得到更多机遇的一个机会。

“美第奇先生会在1月1日过生日,”她注视着他道:“我想和你一起做件礼物送给他。”

达芬奇注意到了她用的量词,挑起眉毛道:“什么?一只宝石报时鸟?”

“不”海蒂笑了起来:“还记得之前我和你提过的自动钢琴吗?”

达芬奇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我去给你拿纸笔!给我好好讲讲这个东西吧!”

那样东西,夹杂着她的太多回忆。

海蒂自幼生长在富庶的家庭,经过良好教育之后投身于影视表演事业其实并不算科学家。

二战前后的那个年代人们对女性充满了偏见和苛待,即便有真才实学也未必能够被重视。

某种意义上,她在年轻时感受过的不得志,和达芬奇也一样多。

海蒂天生擅长观察各种事物,而且能够发散性思维把很多东西串联在一起。

她因为美貌吸引了许多名流,也因此能够接触到许多领域的新鲜事物。

在二战时期,一个典型的问题便是信号的频段

无线频段本身是固定的一旦信号被拦截,潜艇就可以灵活闪避,造成更大的损失。

德军因发达的信号拦截系统而屡战屡胜四处都战火硝烟弥漫,人们活在恐惧和绝望之中。

那时候的海蒂只有二十五岁,也并没有任何军事领域从业经历。

可她当时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

也于是真的去这么做了。

这件事情的原理很简单

只要能够利用无线通讯技术,让发射艇能够更加灵活的控制,就可以取得战争的优势。

前提是,敌人们不会发现这个通信频段,并且截取甚至切断它。

她首先想到的是遥控器。

那个年代的遥控器才刚刚被发明出来,只要拨动圆圆的转盘,就可以改变电视和广播节目的频道。

如果一段信息,在不同频道中分段播放,哪怕敌人能够截取到其中的一小部分,也无法影响大局。

这不是一个很好实施的念头。

也刚好在那时,她在朋友的聚会上认识了一位优秀的美国作曲家。

那个男人弹得一手出神入化的爵士钢琴,而且谈吐不凡思维敏捷。

更重要的是,他的弟弟因德军而死。

乔治安泰尔。

于是海蒂在他的挡风玻璃上,用口红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

他们共同合作出了三项发明,在毫无工程学基础的情况下绘制了大量的图样,写了详尽而清晰的说明文件。

这其中的核心组成部分,就是自动演奏钢琴。

只要在纸卷上打印出不同的孔洞,让卷轴能够被风箱推动着旋转,钢琴就仿佛被无形的手指弹奏,而且拥有远远大于十根手指的协调和共鸣。

如果发射艇和拥有两个同样的钢琴微型卷轴,在同一时刻开始播放纸卷的预录信息,它们就可以达成八十八种频段的跳频通信

正如同黑白琴键被按下不同的部分,通信也会在不同的频段不断跳转。

相关文件和创意最终被美国发明家协会采纳,并且转送至了加州理工学院。

教授们针对这些念头制造出了电子装置,并且为整个技术申请了完整的专利。

但是在多年之后,海蒂还是被记者指控为靠美色窃取行业机密的女间谍。

原因竟是她的第一任丈夫,是个来自奥地利的军火商。

他们终究不肯相信,这样伟大的设计竟和一个女人有关。

媒体自然纠缠不休,如鬣狗一般渴望挖掘出什么阴暗的内幕出来。

她最后一次接受采访的时候,语气颇为淡然。

“我知道我做了什么。”

“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

想到这里,海蒂的笔尖停顿了一下。

哪怕时隔多年,如今再次复述出钢琴卷轴运行原理的时候,她的思路还是流畅而又清晰。

不同的零件和联动结构被绘制出直观的草图,意大利文的标注虽然有些语法和拼字错误,但也足够让人更进一步的理解这些事情。

她提起笔,忽然感觉内心平静了许多。

如果它可以再次被创造出来,将是令世人存在的机械设计。

它不仅仅只是一个献媚的礼物。

而是叩开理想之门的钥匙。

医学、工程学、军事、经济

她拥有更多的话语权,以此把佛罗伦萨革新成更加稳固而安全的存在。

等生存问题彻底解决以后,再考虑去其他国家度假放松之类的享受吧。

意法之间的问题一日没有解决,她就一日无法放松警惕。

达芬奇最令人赞叹的,就是无人能比的理解能力和联想能力。

哪怕有一部分的说明文字语法混乱,他也在看过几眼之后就大致明白了整体的思路。

“你的意思是,我们先利用一台钢琴制造纸卷,然后再另一个钢琴上让纸卷来控制琴键的弹拨?”

海蒂点头应了一声,低头又标注了一段文字。

“首先要制造的,是弹拨装置。”

中世纪的钢琴分两种,一种是击弦,一种是拨弦。

这个时代的古钢琴击键重但高音弱,确实没有后世来的悦耳。

纸卷本身会被划分出几十列,每列都会有不同的孔洞。

风通过那些空隙就会触发气阀,而气阀可以驱动对应的木指叩击琴弦。

只要这个装置可以做好,后续的都不是问题。

达芬奇和她聊了大概有两个多小时,然后抱着一摞图纸关了门。

“晚点再来找你我先想想!”

然后这一告别,就消失接近十天。

海蒂对此表示颇为理解。

毕竟要做这个东西,不仅得对钢琴的机械构造颇为理解,还得搞明白气阀该怎么设计。

她只需要把最核心的创意提出来,剩下的都看造化了。

另一边,洛伦佐看着手下拿来的账单,眉头紧锁了许久都没有开口。

他原本觉得那姑娘的想法有些荒谬,却也还是派人去查了一遍。

按照他从前的认知,美第奇作为银行世家,经营体系应当成熟而令人放心,偶尔经营不善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可克希马从其他几位调查者那里收集来的信息让人非常暴躁。

他那天才一般的财产经理人,不光中饱私囊吃拿卡要,而且还在秘密地转移自己名下的多笔财产。

affanul!

那个混账!

作为巨额财富的继承者,他平日公务繁忙,根本没有时间一笔一笔的清算整理上百笔不动产投资和可活动资金,更不用提那些庞大而又复杂的生意。

这些事情原本都被他移交给信任的人,又或者是祖父从前安排下来的老伙计。

可事实证明,如果再晚些发现这个漏洞,可能偌大的产业都可以被蛀虫们掏空根基。

他忍住了砸东西的冲动,怒火也被理智不断克制着。

“affanul!!”

克希马在旁边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领主大人真是好久都没有骂人了,这回的事情确实难以收拾。

于是还没等部分人过上一个充实又放松的圣诞节,他们就统统被带上了法庭。

该起诉的起诉,该控告的控告,一个一个都不要放过!

能够用司法解决问题的,全部都直接告到倾家荡产,把该赔的财产连本带利地夺回来。

不能用司法解决的,就只能拜托私法了。

这件事实在是闹得太大,以至于惊动了城内城外的好些人。

美第奇家族的经营不善竟是内部出了问题?!

听说有几个主犯直接上了绞刑架!

这是对上帝的亵渎!活该下十八层地狱!

有人遭了鞭刑,有人被夺走了新买的庄园和农场,还有人要在监狱里度过残生。

各种传闻和消息也开始不断发酵,却如同在周边城邦都敲响了钟声。

不仅仅是银行业内部的许多人开始变得谨慎又本分,许多有意合作的潜在客户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看来是终于要整顿了啊。

这一夜之间,从里到外的各种管理者都开始接受调查和考核。

洛伦佐没有让海蒂来参与这件事,但只要是他亲自经手的事项,没有不做到极致的。

最近几年里,他的主要工作都在签订条约成立联盟上,确实没有顾及到家族生意的经营状况。

可是连十几个城邦的关系都能打理清楚的领主,还不会处理家族的老生意吗?

这么一来,几十个不合格的大小管理者被扫地出门,连带着国外的好些美第奇家开的银行都焕然一新,效率高了许多。

洛伦佐虽然没有问过海蒂的意见,但后者还是适时的提交了一份参考文件。

里面谈到了绩效考核制度,年终报告制度,以及足够有用的季度审查制度。

寥寥几笔,直接给他构建了一个足够稳定的架构,能让他用最短的时间管理最多的事务。

领主默不作声地收下了这份建议,然后命令手下撰写全新的档案书。

佛罗伦萨开始变天了。

2

直到圣诞节开始的时候,达芬奇才终于再次出现。

他带着一份方盒子敲响了海蒂的门,整个人都透着股扬眉吐气的感觉。

“我把气阀做出来了而且还研究出来了你提到过的记录用钢琴。”

海蒂惊讶的从门边让开,看着他进门去桌子旁边放下好多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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