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显宫的灵堂里一片纯洁的白,巨大的棺木里晋太妃最后一身紫蓝色水莲花宫裙,纤美的十指被擦拭得格外干净,手腕处戴着一双珍贵的玲珑剔透的火雨玛瑙玉镯,面目祥静的躺着周围撒满白玫瑰花瓣的楠木棺里,模样看上去是那么尊贵美丽,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洛惊澜换了身素白的衣裙,墨黑的发丝仅用一直素白玉簪挽着,发鬓上别一朵灵花,象征对死者的尊敬。她看了眼躺着棺木里的人儿,眼眸微缩。

洛景羽没有声息的跪在灵堂前,狼狈的样子早已收拾好,他穿着一身孝服,头上披着白麻,不停的往火盆里烧纸,眸光却是那般黯淡。

洛惊澜知道,晋太妃是他唯一的念想,逝者已矣,生者却是悲痛不已,正如当时她失去她的全世界,不管怎么安慰,怎么劝解,心底的阴霾终究挥不去。她能做的,只是在这里多陪一会,直至入夜,直至明日,直至这个温柔慈爱的人儿葬入皇陵。

所以今夜她不会离开,会一直在这里守着,当做尽孝也好,报答这么多年恩情也好,总该做点什么。

前来吊唁的人不多,但洛惊澜知道一切都符合晋太妃的心意,因为她原本就是喜爱安静的人,向来不喜欢热闹,这一生与世无争,既不与人结怨,也从不攀附谁,能来吊唁的人只怀着一颗赤诚之心,这对于晋太妃来说,已然足以。

但洛惊澜想不到的是,明宣帝和皇后夏媚既然也来了,不管是做做样子,还是真心前来吊唁,想必晋太妃也不会计较太多,这就是她的大度,也是这么多年稳立后宫的原因。

洛景羽心里虽然有怨,到底也是分得清是非之人,礼数上也十分周到,不免让人刮目相看一番。

夜晚的灵堂十分清静,除了侍奉在身侧的一些宫人,也就洛惊澜、洛景羽以及洛萱华守在灵前。

洛萱华是晋太妃的小女儿,自然也养在晋太妃膝下,但因其自小体弱不同于常人,便一直养在深闺,故而宫中的许多变故,她都未曾听闻,就连晋太妃亡故的消息也是最后一个知晓的。

看到晋太妃的尸身时,洛萱华以为晋太妃是病逝,跪在灵堂前险些昏倒过去,众人看着她这副模样,也没人敢告诉她真相。

洛惊澜看着她强撑的模样,眉头微微一皱,“你身子弱,先到后殿歇息。”

洛萱华仰起头看着洛惊澜,忍不住咳了声,道:“摄国姐姐,让我呆在这里,我想多陪陪母妃。”

洛惊澜眸色有些复杂,尔后点点头,陪在她身侧一直跪着,一整夜,不曾合过眸子。

天际升起一抹白芒,天亮了,洛惊澜仿佛不觉得疲倦一般,依旧保持着跪姿,洛景羽也是一样,一整夜都在烧纸钱,跳跃的火光一刻也没停过。

直到吉时降临,灵堂的棺木被缓缓合上,上好的楠木馆从昭显宫被抬往皇陵,这一路三人紧紧跟着,便是洛萱华也坚持一步步走上那崎岖的山路,但过后就病倒了。

一桩丧事结束,洛景羽尚且还沉浸在晋太妃亡故的悲伤之中,执意要留下来守灵,为了方便照拂洛萱华,洛惊澜将她接入府中。

看似所有事情在晋太妃的死和阴太后被禁足中归于平静,可人言从来都是可畏的,即便阴太后有重大过错,世人也绝不会指责当权者,而是把所有过错都推在洛惊澜身上。

市井流言缓缓传开,有说摄国公主霍乱后宫,非但灭掉阴丞相满门,陷害当朝太后陷入不仁不义,还害死了晋太妃,甚至逼得陛下将齐王流放出京

一桩桩口耳相传的谣言传遍金陵城,根本没人在乎真相是什么。

一连好几个月,长公主府受尽异样目光,不管走在哪都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可洛惊澜根本不恼,好像欣赏一出好戏,饶有意趣。

“被狗咬了还笑得出来,打算什么时候再咬回去?”

一道戏谑的声音在黑夜响起,洛惊澜回头看着不知几时又从窗子跳进来的黑影,妖魅的面容明显露出不悦。

“再有下次把你狗腿打断!”柔静的眉眼浮出一抹难以言喻的娇媚,洛惊澜盯着钻进寝殿的身影冷冷道。

夜九大摇大摆的走过来,高深莫测的扫了眼低调不失奢华的房间,低笑道:“断了也是殿下的所有物,本座甘之如饴呢。”

本以为世上不正经的只有自己一个,没想到给一个面具人给撩了,洛惊澜心下甚是不悦,冷哼一声之后,嗓音寒了许多,“大半夜跑过来,就为了看我怎么咬狗?”

夜九意味深长的看着她,晃了晃食指,故弄玄虚的道:“被误会成这样,当真不打算澄清么?连本座听了那些污秽之言,也忍不下杀生的冲动呢,公主殿下的忍耐可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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